詩曰:樂道安貧勇士心,貪謀妄作禍災臨。奪整得誌身榮日,不念賢妻伴枕襲。 卻說是日禦駕到了校場,眾文武官及金、李二將先在此候旨,於是,紛紛上前見駕俯伏山呼。 少主吩咐各將平身旁侍立,遂命人將龍駒帶上,宣召使臣朝見。番使聞召來到校場。 山呼已畢。君王啟齒即降綸音:“你主藐視中國無人。你且站在一旁,看我天朝氣象。” 遂喚人將龍駒放出,即命李自強上前擒伏。 自強領旨,見那龍駒一出鐵籠,恰如猛虎無異,呐喊-聲,就向自強撲了過來,自強遂奮起英勇與它爭鬥。 不想龍駒勢大難以抵當,被它前足一仲,把自強踢翻數丈,昂首撲身緊緊追來,正欲傷人性命,幸自強走脫得快,如遲性命休矣。 奪鼇看見大怒,趕上前來用攀牛勢把龍駒後足扯祝那龍駒兩邊掙撲不能得脫,奪鼇使盡平生之力,一手向它腿上打下,那獸登時跌下地來。奪鼇急向背上取出鋼鞭,那獸奮明正德遊江南發虎威複跳起來,仍向奪鼇抓去,卻被奪鼇舉起雙鞭,一連打它數十,那獸倒在地上不能轉動。 奪鼇叫道:“死了!” 正欲回身奏聞聖主,不想那龍駒抖過。又複跳將起來。 奪鼇遂翻身舞動鋼鞭,正欲打下,隻見那獸雙蹄跪下,俯首階前,似有畏服之狀。 奪鼇喝道:“你既是歸服某家,可隨我到金變前參拜聖主。” 隻見那龍駒跟隨上前。一同跪下。 聖主看見龍顏大喜,就封奪鼇為伏獸大將軍。禦賜花翎,並調泉寶帕,即命平身。 奪鼇謝思起立,那獸就伏在他身旁不敢作動。 聖主命使臣上前罵道:“你這班番奴好生大膽,藐視天朝,理當將你們斬首以息孤怒。惟事非關你二人之罪,姑赦不咎,可見天朝度量寬大。你可回去對狼主說知,叫他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倘若生端,將你國中攪為平地,喝令禦林軍把他二人重打四十,趕逐回國。” 幹是,二人抱頭鼠竄出了皇城,帶領番兵回邦去了,拋下不提。 且說少主遂命禦林軍馬擺駕回宮。於是,大宴群臣於養閑宮內。 酒至數巡,焦芳離席奏曰:“臣有小女名喚杏容,年已及等未結伉儷,今見伏獸大將軍年少英雄,欲招為婿,願萬歲為微臣作主。” 天子聞言,遂喚奪鼇問曰:“卿家可曾婚娶否?焦卿欲以其女相從,卿家主意若何?”奪鼇聽罷,暗自忖道我想焦芳是我恩公。今日將女配我,一場美意,若不允從,他必懷憾於我。況他現掌重權,兼與劉瑾相善,亦是聖上為媒,恐他怪將下來定為不美,不若暫且應承,先圖富貴,後巨商量。 算計已定,遂出席奏曰:“臣雖未偶,但恐雞鳳聯群,殊愧非倫,有辱太傅高門產。” 焦芳答曰:“將軍不必過謙,老夫主意定矣!” 少主遂命奪鼇上前拜見嶽父,並曰:“聯為卿家作主,就在城內建造府第,擇日成親便是。” 說罷,又把調泉帕賜與奪鼇,將佩雲帕踢與劉瑾,其餘彩絹花績各大臣俱有賞賜,惟焦芳獨多,獎其用人之明。 於是,眾臣謝恩退出宮門,各回衙中去了。 焦芳回到府中,把此事對夫人鄧氏說知,鄧氏不勝歡喜。 翌日,劉瑾遣使遞帖,請奪鼇、焦芳到來慶賀。 於是,二人同到劉瑾私第。 劉瑾即便出來迎接,相見施禮,接入中堂。 奪鼇近前參拜。劉瑾懂忙雙手挽住說道:“賢契何故行此大禮?” 奪鼇答曰:“小子無知,初進京畿每事多蒙指教,此禮本然。今又複蒙召見,未曉有何教海?” 瑾曰:“非為別事,實見足下年少英雄,名聞夷狄,隻此薄具酒筋,為君賀喜。” 忽聞笙簧燎亮,筵席排開。於是入席分賓一同坐下,暢飲瓊漿,美繽嬌燒排班侍立。 奪鼇開言謝曰:“深蒙盛饌,銘感難忘。” 瑾曰:“塵飯糊羹何須掛齒,想老夫年過半百,閱曆多人,未賞係念,惟是自逢足下常懷於心。” 焦芳早知其意,遂從旁答道:“公公既然有心欣愛於他,何妨納為義子,得以四時隨伴,豈不美哉!瑾連忙答曰:“老夫固所願也,誠恐令婿見棄,故欲言而未敢耳。” 奪鼇答曰:“但得大人如此厚愛,正是前生有分,何棄之有?” 即便離席上前高聲叫道:“誼父親大人在上,容義男奪鼇叩拜。” 瑾遂拍掌嗬嗬大笑,說道:“我兒少禮。” 遂舉手扶他起來,一旁坐下,再倒金蹲,大醉而罷。 劉瑾遂命人趕成府第,卜定良時吉日為奪鼇男主婚完娶,聖上為媒不勝顯翩。 於是,文武官員齊來賀喜,惟有梁儲與李東陽告病不來赴席。 且說劉瑾與焦芳自從得了金奪鼇之後,勝獲寶珍,如添羽翼兒,把同黨之人亦不在於眼內,於是,眾人各懷慍憾之心。 自是奪鼇出入宮闔,上朝下殿肆無忌憚,貌視群臣,正古人所謂:與善人交如人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與惡人交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奪鼇斯時為著利祿薰心,不覺漸漸變成一個奸佞之臣,正是丈夫得誌宜求穩。一錯難番悔恨遲。 自此奪鼇不在府中,常在劉瑾私第與他酌量所議者,無非欺君閣民殘害忠良之事。 那劉瑛得此螟嶺恰如猛虎生翼,恃著奪鼇如此英勇,又有龍駒為輔身之物,固不怕旁人議論。況兵權日盛,漸有不臣之心,遂私置甲霄、蟒服、刀槍、寶物、珍奇皆藏內庫,又收納少年子弟及四方無賴之徒,著奪鼇在後花園教習弓馬,以為後日應用。 正是:快樂怎知貧賤苦,身榮忘記昔時難。 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暑往寒來已將一載。 且說奪鼇之妻王氏,自從丈夫去後,參神叩佛禱他早日成名,以及身中康泰。日間紡線、夜裏辟妒,以度春秋。望眼將穿,卻總是並無音信。 後叉聞人傳說奪鼇已做了高官,遂自忖道:想我失妻二人平日何等恩愛,今日他得身榮,豈有不著人前來接我之理? 王氏心中十分疑惑,忽又忖道:他官場中事繁,未得暇,故爾遲延。亦未可定。 隻得涯了數月又曆一秋,仍是魚沉雁絕,企盼無望。且家中並無叔嬸相依,苦寂難堪。遂立誌要學五娘故事,異地尋夫。 一日,思忖已定,便將柴門鎖閉,帶了隨身物件,到山頭拜別翁姑墳墓,一路望京而去。 逢山則過,遇店則棲,惟是路程不熟,未免阻滯途中,典盡春衣,遂如丐婦。幸喜路途非遠,不覺訪到京城。 聞人傳說道:“奪鼇金將軍真乃年少英雄,隻為伏了龍駒,聖上十分寵愛。” 王氏一聞此說,喜出望外,遂詢問金將軍衙署在於何處? 那眾人說道:“四麵新建高牆,門外扯起黃旗,大書‘伏獸將軍,兩旁有石獅一對,此間便是。” 王氏遂趕到轅門,舉日一看,果見十分壯麗。喜上心來,遂移步上前,見門首坐著一個老人。 遂開聲說道:“請問大爺,此處可是金奪獲大將軍府第麼?” 老人答曰:“正是。” 接著又問:“你有何幹?” 王氏說道:“敢煩為我通傳,現有婦人係豐潤縣靄霞嶺王氏求見。 老人聽罷,把目一看,見她頗有姿色,惟是衣衫檻樓,未知何等樣人? 即便答道:“既然如此,你暫且等候,待我進去報知。”遂轉身人內。 王氏隻得在外等候。 正是:寵移新愛奪,淚付故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