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人生莫學此忘恩,豈可貪新棄舊塵。且看奪鼇今口事,流汙青史世問聞。 卻說奪鼇的家將跨馬加鞭爭先趕上,王氏急忙回頭,看見軍馬剛剛追近,遂立著等候。 四人趕上,手起銀槍即便刺去,王氏閃過用手拴住盡力滬一址。四人欺她女流,出其不意被她滾鞍跌下馬來。 王氏奪了一杆銀槍,奮起英雄,把那槍使得好似:渴龍飲水翻銀浪。雪點梅花片片飛。殺得那四人身麻骨軟,東倒西歪。 於是,八個衙役上前助戰。王氏見人多了,又恐小蓮去遠難以找尋,遂無心戀鬥,且戰且走,退將下來。 且說周勇,自從葬了母親,見奪鼇去後杳無音信,盼望至今未知他怎樣下落?有無當官顯爵,竟忘手足之情,使我企望無聊。遂在周行路旁山畔,一則斬柴度活,二則打聽奪鼇的下落。 他正在萬峰山下采樵,忽見一個少年女子,好像官娥裝束,慌慌忙忙地走來,高叫:“救命。” 周勇急忙跑下山來,上前攔住,問她情由。 小蓮說道:“英雄救得我們性命,方可攔阻於我;若不能相救,放我逃生去吧。” 周勇答曰:“請道其詳,縱有天大事情,係我擔帶。” 小蓮泣曰:“奴係’丫鬟,名喚小蓮,隻為奪鼇金將軍身榮負義,另結良緣,發妻王氏夫人千辛萬苦尋到京師方能見麵,希圖聚首。不意奪鼇貪娶吏部尚書焦芳之女,遂起虧心,將夫人灌醉睡於私室,命人行刺於她奴因時仗義搭救夫人,與她從後花園逃出。不意將軍又命人前來迫捕,今已趕到,幸得夫人有些武藝,現在後麵與他們廝殺,命奴先逃到此,幸遇相公懇為搭救。” 周勇聽罷怒氣衝冠,說道:“結發夫妻尚且如此身榮負義,何況我結拜手足之情乎?再不估到此人這等薄悻,我今將嫂嫂搭救,待他到來將好言勸他收回便罷。倘若不仁,與他割袍斷義。” 話由未了,隻見那些人將王氏追退下來。 周勇遂向山邊拔起小樹一株,用斧頭削去枝杆提起,上前攔住眾人高聲喝遁:“某家在此,誰敢逞強。” 眾人一見,齊聲罵曰:“她二人是金將軍的重犯,特來捉拿於她,你是何人了膽敢與她出氣,好把狗名報上來!” 周勇聽罷,大笑起來,說道:“你們欲存性命,速到夫人麵前請罪,饒你們回去。回去後你們可對金奪鼇說知,就說江南省有一個姓周名勇的人搭救了她們,我今天就帶她們回去。倘若你家將軍定要捉拿她二人,就叫他親自來捉。如若不然,周勇在此,誰敢動手?” 眾人聞言大怒,上前與周勇廝殺,他們哪個是周勇敵手,結果被周勇打得渾身重傷,痕楚難堪,各負傷奔逃回去。 王氏遂與小蓮上前叩謝,周勇施禮說道:“小叔來遲,遂使嫂嫂受驚,伏惟見諒。” 王氏聽他說話有因,即便開言間道:“叔叔莫非是在靄霞嶺下與他結拜之周勇叔叔乎?” 周勇點頭曰:“正是。” 王氏遂將前後事情細說一番。 周勇答曰:“既是哥哥不仁,請到寒舍另圖酌議。” 王氏答曰:“不可,倘若他複帶兵到此,如之奈何?” 周勇答曰:“有小叔在此,何用驚慌。” 於是,三人同到周勇家中而去。 再說奪鼇家了被周勇打壞回到府中,察土奪鼇知之。 奪鼇聽罷,愁鎖雙眉,說道:“事有這等湊巧。真乃令人可惱。” 眾人被周勇打敗,懷恨在心口又見奪鼇不甚氣怒。遂上前激他,問道:“此人是誰?將軍這等畏俱。” 奪鼇答曰:“吾非畏懼於他,隻為此人是我聯盟兄弟,與他曾對天蒼發下誓來,不論同生,但願同死。今日之事叫我如何與他爭鬥得來。” 眾人齊聲說道:“將軍念他手足之情,他並不把將軍放在眼內,更欲到來把將軍殺卻,幸得那婦人扯住不便前來,後至將我們打壞。敗走之時,他複揚聲說道‘你們可回去對奪鼇狼子說知,說我有眼無珠,識錯於他。今此二人我已帶她回去,若有本事叫他親自到來,與我見個高下,我亦在家等他:倘若不來,亦非大丈夫之誌。” 奪鼇不聞此語則可,一聞此語,拍案大怒,揚聲罵曰:“山野匹夫恩將仇報,況且藐視某家。” 就時傳令點三百人馬到來伺候,翻身人內,披掛起來。複出中堂,問人馬可齊備否? 眾人應曰:“齊備多時,候將軍發令。” 奪鼇遂命先前眾人引路,登時起程,直往豐潤縣而去。 卻說王氏、小蓮在周勇家裏過了一宵。周勇在門前看守恐防更深夜半奪鼇命人前來捉拿。 到了次日,王氏見男女同居不便,事有嫌疑,遨對周勇說道:“幸蒙叔叔仗義,理宜在此居停,但恐冤家一聞,定必帶兵到此,有累叔叔擔憂。我欲往契母家裏投歇安身,叔叔無事,便好到來相望。” 遂把住址姓名對周勇告知。 周勇亦見二人年少,恐人談論不敢強留,即便聽她前去。 遨對王氏說道:“嫂嫂去到哪裏,勿以此事常掛心中,且同此位大姐開懷過日。待我尋著金大哥,將你的心跡對他說明,或者他亦回心轉意,未可知也。” 於是。三人拜別。正欲出門,忽聽得前山炮響一聲,塵頭高卷突見一彪人馬飛奔前來,為首一員大將似係奪鼇一般。 周勇便喚二人:“你且回我家裏,不用驚慌,為叔自有主意。” 二人從命,退入周勇家中。 奪鼇趕到麵前,認得周勇,厲聲罵道:“你這匹夫,我何曾待薄於你,你有恩不報,反把我作仇人。你嫂子串同侍碑盜了府內許多金銀逃走出來,我命家丁追拿,你又將她搭救帶了回家,又叫我到來與你見個高下。今我到此,你有何本事,隻管前來。” 說罷,舉起銀槍向前刺去。 周勇急忙躲過,用手攔住說道:“哥哥,我念你當日結拜之情,見嫂嫂被你家人截殺,豈有坐視不救之理?王氏嫂嫂乃是賢良之婦,結發之妻,同甘共苦,亦念從前恩愛貧寒共處之義。聽弟之言,回心轉意,理宜將嫂嫂收回,乃萬全之策也。” 奪鼇聽罷大怒,說道:“你將二人帶回家中不過見她年少定必與她私情荀合。如此行為,有何麵目立在人間乎?”周勇一聞此言,烈火燒心,登時大怒罵曰:“錯認你是個大丈夫,故前時與你結拜。誰想你今日做出此事,說出此言,真乃人麵獸心。我想王氏嫂嫂是你結發之妻,握盡多少淒涼,今日得你身榮,隻道婦憑夫貴,誰料你預立虧心。另行別配。這還罷了,她既尋到京師,你本該從中調處,律得新舊同居,固為兩全其美,縱使萬萬不能,也應贈些銀兩,叫她回家。她是個賢良之婦,未必不從。迫後你托信省墓,每歲回家數天她亦未嚐怪你,何必忘思負義,詐稱嫂嫂瞞騙旁人。你把她勸醉,使人行刺於她,令日幸遇她被救出,你就該自知其過,不該使人迫殺於她。複又遇著我來將她搭救。我亦念你前時恩義,不殺你的來人,叫他們回去對你說知,叫你親來,亦不過將她的心事對你明言,望你回心轉意,把她收留。誰想你不分皂白,帶兵前來亂語胡言將吾辱罵,你試手按良心,從頭細想,勿失手足之情。” 奪鼇聽罷怒氣衝冠,開言罵道:“我有我們之事,與你何涉?何必使你多言,你快快將二人獻出,待我帶回京中,定罪就罷。如若不然,先取你的狗命,決不容情!” 周勇聞言火燎肝膽,高聲叫道:“二人現在我家,你有本事隻管拿去!遂揚聲喚道:“嫂嫂、大姐出來,看她怎樣的拿你回去。” 正是:一時為憤英雄誌,竟把前恩盡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