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多少君皇也樂遊,尋歡少王下南州。無知宗顯施強奪,卻被全家一網收。 卻說太後當下寫了懿旨,並將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交與梁太師,叮葉囑咐一番,命他前去尋訪皇兒。梁儲太師一一叩頭受命,且奏道:“微臣去後,國太可令人將內外宮門緊閉,把免見牌掛出,牌子寫上‘天子有病,大小官員不得入見,的字。倘有緊急軍情,可到楊一清、李東陽二處府中投報。 宮內人等無聖旨不許他們出入。國有大事,可命心腹內監召二人進宮商議,不可聞風出外。 梁太師說罷,告退離官,即到楊李二人府中,將此事對他們說知,托他們掌理國政,並要他們提防劉瑾這班奸黨,然後回到自己府中。梁太師對自己家人說道: 主人有病,命我前去尋訪良藥我若去後,不許你們出外惹事生非,倘我回來,一經查出,決不寬耍。 於是一家人唯唯領命梁儲即便脫去官服換上便裝,命老誠千練的家人胡福為隨從,帶了金銀盤纏,離開京城,直往江南進發。 正是:為國勤勞何畏苦,關山曆盡不盲難。 主仆二人一路而來,野店山莊,存心訪察,酒樓茶肆,著意稽詢,陡水登山,不覺已到江南地麵。訪查客旅。皆雲朱見其人,於是在此住過一宵,天亮起來,又到別處尋覓。 再說正德與周勇君臣二人,一日來到揚州界首,行了半日。一望盡是高山,並無旅店。 天色又將晚了,正德對周勇說道:“如此大道,何故來往人稀,又無旅店?孤皇到此,身體困倦不堪,如之奈何?” 周勇答曰:“斷且到前麵再想辦法。” 於是君臣過了山溝,向前一望,見有一處茂林,人家隱居其中。正德看見,好生歡喜,遂著步上前,人村訪尋客寓。問了幾處,皆雲無有。隻得又向前去,隻見一條鬆徑蜿蜒前伸,一條小溪流過石橋,更有兩處翠竹,伴著一座涼亭,十分幽靜。亭邊有石桌石凳,足可乘涼。正德向前坐下,命周勇前去訪尋旅店。周勇領命去了。 正德在亭外觀瞻,望見對門有一所屋宇,十分華麗,門外坐著一位老人正德意欲上前問及隻見周勇匆忙回來說道: “此處並無旅店,如之奈何?” 正德一聽,惆悵起來,就同周勇上前,向那老人問及。老人答:“前時亦有,今日果無。” 正德無奈,向其借宿。老人聽罷,麵帶愁容,回聲答道: “客官來得真真不湊巧。我們莊上平時常常有人在此借宿,隻因今日我家老爺有事,一家大小正在擔優,喊恐不能從命。” 正德見說,急忙問:“你家老爺姓什名誰,為因何事這等耽憂?” 老人答道:“此事說來真是令人可惱隻是局外之人聞之,亦難為出力相助,何若客官請往別處去吧。” 正德聞言,答曰:“你隻管進去,對你家老爺說知,京中有兩個客官前來借宿,問他有何事情,他若肯相留,縱有天大的事,有我二人與你們擔當。” 老人聞說,用目一看,見二人相貌堂堂,定非等閑之輩。回聲說道: “既然如此,客官請坐片刻,待我進去報知家主,然後出來相接。” 老人說完,進人堂中,見員外與夫人小姐在那兒啼哭老人上前奈報道: “門外有兩位客官,一表人才,十分英勇,說是京中人氏特來借宿。我說老爺有事,萬分憂愁,不敢從命。他們叫我進來說知,老爺若肯收留,縱有天大事情,他二人肯為我們擔當。我見他們這樣說,就來察報老爺未知老爺意下如何?”員外聽罷,將信將疑,遂吩咐老人,請問他們何職。就請夫人女兒回避,他與老人出來迎接。 正德見員外出來,就向前施禮員外便請二人入中堂,分賓主坐下。員外命人遞上香茶,開言說道: “請問二位仁台高姓大名,因何到此歸?” 正德答曰:“小侄姓黃名綸,乃京中人氏,這是我侄子黃寅,隻為到前村訪尋故友,到了這裏,見天色已晚,並無客寓安身,敢借寶莊,暫求一宿,明早起行。今蒙見納。不勝幸甚。請問尊伯高姓大名,為什麼事麵帶愁容?不妨見示,請道其詳!員外聽罷,大歎三聲,開口說道: “老夫姓魯字宏超,乃本處人氏,年過花甲。娶妻昊氏,單生一女,名喚翠娥,年方二八,已許前村林士華秀才為婚,尚未過門。本月十三日,禍起蕭牆。 “這天恭祝武帝千秋,各處街坊擺列華筵恭迎聖駕。隻因鄰村有一惡人,姓唐字宗顯,乃現任四川布政使司唐自融之子、湖南妝寧營參將唐義山之弟。唐宗顯為人貪庚狠暴,交結四方無賴之徒,日在花街柳巷之中窺視人家婦女,橫行無忌,惹事生非。附近村莊人人畏懼,無敢惹他。適值是日來此間遊玩,湊巧我女兒也在樓窗觀看。不意被那班狗黨一眼瞧見,笑將起來,羨我女兒生得美貌。我女兒聽見,急忙關閉樓扉,誰想忙亂之中,手持之扇墜下街來,卻被惡棍拾到。 “我女兒就出去,求他取回扇子。他不交回倒也罷了,還聲聲說我曾將女兒許配於他,他立起淫心,即時回去,命人抬了禮物,到吾莊上,逼令成親。 “我遂告訴他,我小女已許林姓為婚,自願用白銀十兩贖回此扇。他說此扇是我女兒許聘之時與他作為表記的。 老夫聽說,憤火填胸,遂與他爭鬧。他說我願也得願,不願也得願。他們準備今晚就將我女兒搶走,竟將此禮物放下,奔走回家,就要命人抬花轎到來,強搶我女兒回去。以此看來,叫老夫如何是好?” 員外說罷,大哭起來。 正德聽罷,又聞堂後有悲泣之聲,乃複問曰:“既是村莊有此不法之徒,何不到衙裏告他一狀?” 宏超歎曰:“我想本處文武官員,皆同他父兄同年手足,常常與他交接往來。不告便罷,若是告他,就要傾家蕩產、或者性命亦要牽連是以附近居民,人人懼怕,忍得他橫衝直撞,誰敢惹他,既使今夜前來我家,我們喊破喉嚨,亦無人敢來救助,恐防惹禍歸身。惟今聞得新任知府羅兆輝為人耿直,鐵麵無私,扶弱鋤強,他亦幾次行牌到來捉拿,誰想下屬與他遮掩。我亦欲到府裏告他一狀,隻因路途往返,亦要一天。我若去後,家人婦女越發驚恐,隻得斂手無言,但是一家傍徨麵己。二位仁台有何高見,伏為搭救,斷不有負深恩。 周勇聽罷怪眼圓睜,拍案大怒,開言說道:“太平盛世,豈容這班狗黨如此橫行!待他今夜到來你家,使開手段,將他們殺卻,為你等除害就是。” 宏超答日:“足下所言雖好。恐將他們打壞。二位仁台,你們去後,我們一家大小必死幹他們之手了。” 正撞答曰:“有我叔侄在此,料也無妨。日今新任羅知府與我有百拜之交,待我修書一封,即刻命人帶去,叫他起了兵丁,速速趕來,將他們盡行拿獲,收禁監牢,務必與你們剿除大害;再叫他將你滿門存案,井寫告示張掛門前,那時誰人敢來加害幹你?” 宏超聽罷,開顏說道:“若得二位兄台如此相救,真是滄海深恩,重生父母了。 宏超遂喚人入內,對夫人小姐說知,叫他們出來叩見。不想翠娥在堂後早已聽聞,遂同母親出來上前施禮叩頭說道: “今蒙二位搭救,真是我等恩人。妾身之大幸也。” 正德用眼一看,果見絕代佳人,即便開聲答曰:“此等微小之事,何足掛齒。” 正德說罷,就喚人取出文房四寶,寫了一道文書,將玉一璽印在裏麵,四周封住。寫上信皮,著宏超命人星夜趕往揚州府羅兆輝衙中投送,叫他依書成事雲雲。家人領命,即刻飛奔前去。 宏超此時心下稍安,始喚娜仆整辦酒宴,款特二人不題。 正是:無端惹是蕭牆禍,幸得真龍到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