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帶回來的嫌犯都要依法處置,切勿隨意加刑,也不要幹涉刑部執法。”沈如晦想了想,“這部分很關鍵。有探報說你在洛城準備對賭坊老板用私刑,所幸你最後沒有用,否則此刻已被處分了。”
“什麼?”蕭憶吃了一驚,他那時雖是怒火中燒,但本意還隻是嚇嚇徐老板,而且是在縣衙的小房內進行的,隻有幾個一直跟著他的親信在身邊,沈如晦是怎麼知道的?!
“沒有不透風的牆。”沈如晦道,“你的一舉一動,隻要我們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
他說的“我們”,指的正是他們這類重權在握的高官。他們的暗線,手下的陰影勢力正是蕭憶這類“圈外人”所無法想象的。
蕭憶回憶了下,才覺得可能正是沈如晦身邊有這樣的人,當初才能“隻身”在金寧蕭府住了那樣長的時間,而不怕有政敵刺殺他。
“是,下官已經想明白,不會再動用私刑或幹擾執法。”他沒有再追問,隻恭敬道。
“我本以為……你會主動申請給嫌犯加刑,甚至私下處死,再造成意外的現象。”沈如晦慢慢的說。
蕭憶發現他整個人都被沈如晦看穿,又是麵上一紅,解釋道:“嫌犯罪大惡極,下官確實曾有過這種想法。後來也想通了。刑罰是定量的,如果僅憑自己好惡來斷人生死,必會亂了法製。”
“哦?”沈如晦似是有些感興趣,“如何亂了法製?”
“例如……”蕭憶想了想道,“我此時將拐賣女童的人宣判死刑,那麼其他拐賣的罪犯會認為拐賣和殺害是同等罪名,他們犯起案來會更加肆無忌憚。”
沈如晦挑挑眉:“在你這個年齡,竟有這等覺悟,真是難得了。”
蕭憶搖頭道:“這不是下官悟出的,是下官的娘子勸諫我不要行刑時說的。”
蕭憶的娘子?沈如晦一怔,腦中突浮現甄琬的容貌。他住在的金寧蕭府的時候,由於無人知曉他的身份,無人防備,他可以在府裏四處走動觀察。
那時候他就注意到蕭憶娘子甄琬甄家七娘的不一般。一個會到案發現場偵察蛛絲馬跡、會使用長槍插入泥地裏尋找屍體、甚至會聞槍口有沒有死屍氣味的女子。
這樣的手法,沈如晦甚至沒有在任何一名仵作手上看到,卻在一名女子身上見到,他不可謂不稱奇。
而後,他也見到了蕭將軍的動搖,想安排甄七娘從娘家帶來的那個身強體壯的丫鬟頂罪。那時候他自然沒有出手阻攔,隻等最後結果。不想這一計劃也被這個充滿神奇色彩的女子一手打破了。
他到如今,還記得甄七娘摔碎茶盞,對她的丫鬟說,人可以賣身為奴,甚至可以死,但不可包庇奸佞的話語。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當初會帶蕭憶進京為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蕭憶有甄七娘這樣的妻子——不過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去對蕭憶說。
即便現在,他也又一次被甄琬開明、客觀的觀念所震驚。一個女子,到底是如何成長,才會有這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