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隻怕南宮致德會就此引出些話題,隻得應酬道:“俱往矣,不足道哉。”
不料南宮致德卻不肯就此放棄已到了嘴邊的話題,進一步道:“楚城主認為事情已經過去,其實卻不然。在下是個直腸子,雖然明知楚城主與慕容家有些閑隙,但還是忍不住想說,兩家的先祖本是生死兄弟,一起縱橫疆場數十載,如今後人卻鬧到如斯境地,真是令人歎息。”
楚天河默然,事已至此,他倒想要看看南宮致德這葫蘆裏倒底賣的是什麼藥。
南宮致德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一切歸根究底,還是當年的先皇有失公允。”
稍微懂點為官、為君之道的人都不難看出,先皇要楚家和慕容家輪流執掌靈州城城主一職,是為了製衡兩家的勢力。天長日久,就連尋常百姓在茶餘飯後,也會嘮叨幾句,哪裏還用得著南宮致德來放這馬後炮。難道南宮致德的意圖,正是要試探老夫對此事有沒有抱怨的心態?楚天河心中暗想。
如果我楚天河稍微表現出對先皇的不滿,南宮致德馬上便有兩種處理方式:一是向身在靈州城的二皇子告密,害我全家被抄。不過我楚天河與他南宮致德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他犯不著兜這個大個圈子來害我;第二種方式便是進一步激起我對天朝的憤慨,然後邀我上他的賊船,共同對抗天宸帝國。
楚天河端起茶杯,徐徐而飲,並從縫隙處偷偷瞥了一眼南宮致德,心道:“此人果真是居心叵測。我絕不能陷入他的圈套。”
楚天河飲完杯中之茶,才緩緩說道:“當年隨先皇創下天宸帝國的功臣頗多,如果每一個功臣都列土封疆,嗬嗬,別說天宸八州,就是天宸八十州,也不夠分啊。先皇讓楚家和慕容家輪流執掌偌大一個靈州城,已是皇恩浩蕩,絕無不公允之處。哎,不過南宮大人所歎息的,也不無道理。楚家和慕容家原本是兄弟家族,如今鬧成這樣,都怪老夫太過注重麵子,覬覦那城主之位。回頭老夫當自查檢討,勒令後生晚輩謙恭待人,知恩感恩才好。”
南宮致德已從楚天河的話語中聽出弦外之音,那就是絕無反叛天宸帝國的心意。不過他見楚天河言辭委婉客氣,想必暫時也不會與我撕破臉皮。哼,老匹夫,你贏了城主之位,或許正該及時享樂,報效天朝,我就不信損兵折將的慕容家也是你這麼想。
既然南宮致德不能從楚天河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態度,也無意多作打攪,又東拉西扯的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楚天河回道屋內問楚涵道:“你都聽見了吧?”
楚涵低頭回道:“是的,果不出爺爺所料,南宮致德居心叵測。”其實現在楚涵的內心非常矛盾:他既恨南宮致德的司馬昭之心,又顧念著對南宮千芸感情。倘若日後南宮府當真謀反,自己作為帝國重臣,為朝廷故,為天下蒼生故,不得不對南宮致德采取武力措施,那時又該如何麵對南宮千芸?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尖叫,聽這聲音,正是南宮千芸。
原來南宮千芸向來好動,她見靈州城景致優美,商鋪林立,幾乎每日都要齊靈風陪她出去逛街遊玩。今日剛從街上回來,在大門口處恰好撞見了垂頭喪氣的南宮致德。
南宮致德又好奇,又憤怒,一把抓住南宮千芸,嗬斥道:“死丫頭,府中人送信說你又離家出走,怎麼跑到靈州城來了?”
南宮千芸眼見自己又要被父親抓回去了,心中又急又惱,又擔心害怕,卻又不知所措,突然情急之下叫了一聲:“你誰呀?你認錯人了吧!”
南宮致德大怒,揪起千芸的頭發,將她臉向上仰著,與他四目相對,道:“混帳,你是我親閨女我會認錯?”
此時,楚家的護衛一擁而上,將南宮致德團團圍住。他們都知道,南宮千芸是楚涵帶回來的好朋友,而楚涵將是楚家未來的繼承人,即便是現在,也倍受楚天河和楚連城的喜愛。如今主人的朋友被一個外人揪住,早已顧不上他是什麼南宮大人還是北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