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說什麼?”蕭景炆對他的話過濾了七七八八,發現純粹屁話一堆,跟曾經教他讀書的那些老頭子一樣,繞來繞去的,就想著把他繞暈了好聽話是吧?蕭景炆惡意更甚,盯著陸霽恩,有意識地向他施壓。
陸霽恩倒是不懼,心裏卻更加堅定了“不能把阿繁嫁給這個人”的想法。這般壞脾氣的男人,還不得把阿繁嚇哭?心裏默默挑剔著,麵上依舊維持著禮貌的笑意:“王爺常年不在京中,想必對京中各家小娘子也並不熟知吧?跟我們家阿繁一般大的娘子可不少。”
“我記性好的很。”蕭景炆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京中貴女我的確都不識得,所以偶爾見過那麼一兩個,我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陸霽恩笑了笑,越來越火大,這男人的每一個表情和姿態,明明也是清貴端方,卻無端就讓人覺得這人好欠揍,拳頭也癢得不行。再看陸爹和兩位兄長,眉頭無意識地挑高了些,雖然都如高僧入定一般,但熟悉的人很容易就看得出,幾人分明都在努力忍耐著。
氣氛突然沉寂,空氣裏都流動著尷尬和排斥。
蕭景炆完全沒覺得不自在,倒是時不時向門口看去,像是在等什麼人。
陸霽恩眨巴著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熾王。身為寵妃的兒子,相貌真是沒話說,俊眉修眼,如水墨畫般雅致,哪怕在苦寒的西北風吹日曬了三年多,也依舊是貴公子樣的溫潤細膩,跟他家陸環環比起來也絲毫不落下風。若是換上女裝,嘖嘖——
陸霽恩不厚道地腦補著,越發覺得蕭景炆不是阿繁的良人。
喬怡帶著陸環環進屋的時候,幾個男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黏了過去。陸霽恩很快將視線從陸環環身上挪開,眯著眼仔細盯著蕭景炆的表情,任何一絲變化都不想錯過。
蕭景炆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豔或是訝異,看到是陸環環而不是陸熾繁之後,就立刻收回了視線,同時臉上也有了明顯的不滿,垂下眼簾,指腹在茶杯上摩挲了幾下,眉頭皺了起來。他又不是傻子,陸家打的什麼算盤他一目了然。
陸程幹咳了兩聲,示意妻子和女兒都坐下,然後微笑著轉向蕭景炆,指了指陸環環,意味不明:“王爺,這便是小女,您——”
蕭景炆橫眉冷眼,刀子一樣剜向他,冷笑連連:“陸郎君要跟我說這個是陸熾繁?我倒是不知道,陸郎君嫁女還娶一送一呢。”
陸程心裏“咯噔”一聲,對上蕭景炆充滿惡意的凶獸一樣的眼神,生怕禍害了閨女,連忙陪著笑解釋:“王爺說笑了,這也是小女,喚作阿環。”
“我們也沒說這就是阿繁啊。”陸霽恩撇嘴,小聲嘟囔著,轉瞬又換上笑臉,“王爺什麼時候見過我家阿繁?”
蕭景炆突然就笑了起來,臉上帶著微微的得意:“你指哪一次?”
陸環環一進門便盯著熾王上下左右看了個通透,仇視的目光幾乎都要將蕭景炆盯出一個大洞來了,對方卻依舊視若無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似的,跟陸程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向門口張望,好像下一刻就能看到陸熾繁走來。
喬怡僵著臉幾次想要問些什麼,話到嘴邊了又覺得不合適,他們一家子的主要目的,不過是希望熾王打消娶阿繁的念頭,問東問西的,反倒像是斟酌了似的。但是不說些什麼,隻看著熾王那張胸有成竹的臉,就覺得格外喪氣。
陸熾繁一進門,屋子裏的七個人瞬間齊刷刷地看了過來。陸環環搶先一步站了起來,拽著陸熾繁的胳膊,興高采烈地說道:“阿繁,今天中午吃什麼?”
陸熾繁眨了眨眼,下意識地回道:“炒了秋筍,今早你不是說要吃嗎?”說著,感覺到某道強烈的視線,轉身抬眼看過去,正對上蕭景炆投遞過來的目光。
那人的眼裏盛滿了喜悅,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她,一雙黑亮的眸子如嬰兒般清澈,陸熾繁在他的瞳眸裏看到了自己呆愣且有些傻氣的臉,無比清晰,這個人,此刻滿心滿眼都隻有她一個人。陸熾繁歪了歪臉,竟然覺得這目光有些熟悉。
“阿繁。”蕭景炆突兀地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漠然的臉上多了些溫和的表情。
“哎。”陸熾繁呆呆應下,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下意識看向身邊最親近的陸環環。
陸環環橫眉怒目,惡毒的諷刺眼看就要脫口而出,喬怡狠狠拽了她一把,將兩個女兒摁到座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