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萬物沉寂,星家宅邸猶如巨獸,酣睡於星辰林之中。
星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月光自窗欞灑落,仿似寒霜,徒添淒涼。星罹借著銀月光輝,仍能清晰地看見那根父親交予他的木棍正孤獨地倚靠於角落,心中愈加煩惱修習棍術之事。
劍,至尊至貴,人神鹹崇。孩童喜歡習劍,無可厚非。
“臭棍子,死棍子,混蛋棍子,討厭死了,我,我要把你掰成兩半!”星罹心中不停咒罵,於是幹脆起身下床。
“我要把你掰成兩半,我掰,我掰,我再掰……”星罹握緊棍子兩端,使勁渾身解數,就差用牙齒啃上去了,可那根木棍依舊安然無恙,儼然一副正嘲笑著他的樣子。
“啊啊啊啊啊,掰不斷,我切,我把你切成兩半。”星罹小臉氣的通紅,圓鼓鼓直如盛夏的蘋果。他左右巡視,奈何房中並無刀劍一類鋒利用具,氣霎時泄了一地。
“唉,出去透口氣好了。”
“嘎吱”一聲輕響,如錘敲碎了夜的靜謐。星罹推開了房門,卻在刹那間,被屋前院中的情景給驚住了。
月華清冷,剪出一道潑墨畫般的影子,而那影子的主人,優雅而立,白衣勝雪,聽聞動靜,緩緩轉過了身。彼時,一陣清風拂過,挽起了她的衣袂。
庭院深深,草木叢叢。
“啊……姐姐。”星罹微感驚訝,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麼沒睡。”
月色之下,白衣少女嫣然一笑,清靈脫俗,也沒有驚異於星罹的出現,說道:“我有點睡不著,所以就來欣賞下這美麗的夜色。倒是你,似乎有些煩心事?”
星罹走向院中,來到少女身邊,道:“姐姐,你怎麼知道?”
“任誰見你繃著個苦瓜臉,都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吧。”
星罹聽後,悶不吭聲,低垂著頭。
“是下午習武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星罹抬眼瞥了下自己的姐姐,過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怎麼了?是太累了?”
星罹搖了搖頭。
“那你告訴姐姐,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悶悶不樂呢?”
星罹望著遠處,又將視線移回白衣少女身上,問道:“姐姐,爹爹為什麼會放棄用劍呢?我聽族裏人說起過,爹爹以前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劍術高手,那他現在為什麼會不用劍,而用棍了呢?”
白衣少女聽後,心裏頓時明白了八 九分,秋波流轉,問道:“爹是讓你練棍,而不是劍,所以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是啊,我想要學劍術,劍術又厲害又威風,棍術看起來就沒勁。”
白衣少女笑道:“星罹,雖然我不甚清楚習武之事,但我明白,每個人習武都是有原因的,不過那原因,一定不會是為了威風。”
“可我就是喜歡劍術啊,為什麼爹要強迫我練棍術。”
白衣少女輕蹙蛾眉,忖了一會,問道:“星罹,你嚐試過棍術嗎?”
“沒有。”星罹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那你聽我說。你喜歡劍術,但你沒練過。你討厭棍術,但你也沒練過。既然你未曾嚐試,何不先試著接受,若你真的很討厭,你再告訴爹你不想練棍術,我想爹不會是那種不通情達理之人。”
星罹乍聽,覺得似乎有點道理。他轉念一想,現在除卻接受,亦別無他法,那麼何苦自尋煩惱,還不如坦然接受,或許,棍術也會很有趣。他又想起今日黃昏時,父親的眼神,隱約帶著一種特別的感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