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榮英耀低下頭,低低地笑了,“讓所有的一切都來吧。”
他可以平靜地麵對一切,無論是斷頭台,還是什麼。
想清楚這一切,榮英耀站了起來,十分平靜地走出殿閣。
從那一天開始,宮侍們驚異地發現,他們的皇帝變了,不再隨意開設宴會,不再召歌舞助興,將所有精美的器物全都封了起來,自己每天開始視朝,理事。
大臣覺得十分地驚異,但最初的高興之後,他們發現,這位皇帝不治事還好,一治事純粹是胡搞,他對底下的一套全都不清楚,卻又偏偏喜歡幹涉,他不再信任吏部所選用的官員,自己擬定名單,但大華王朝實在是太大了,他哪裏有精力處處都照管到,所謂選用良材,不過是一時好惡。
而對於大華王朝那一個個漏洞,膿包,他卻視而不見,或許他已經看見了,看見了依恃丞相的那一幫人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看見了依恃太師的一幫人買賣官銜,看見了工部的人在偷工減料,戶部的人在苛刻稅收。
但,那又如何?
這位打算振作的皇帝發現自己要麵對的情形千瘡百孔,危機一觸即發。
而他的身周居然變得有如鐵桶一般。
當他不作為時,有很多人上書進言要他振作,他把他們貶的貶流的流放的放,當他真正打算要振作時,卻發現整個朝政已然被小人所控製。
小人最擅長的是什麼?追逐利益,什麼對他們有利,他們就趨之若鶩,什麼對他們無利,他們便棄若蔽履,不管百姓們的死活,不管整個天下的安危,隻計較於他們個人的得失。
皇帝由誰做,他們並不關心,他們隻要討好皇帝,得到他們的實利即可。
榮英耀憤怒了。
他終於明白,過去的自己是在用大量銀錢養了一群白眼狼,他們迎合著他的喜好,引誘他墮落,自己大把撈著油水,還把汙名扣在他的頭上。
榮英耀連頒數道詔書,想要召回那些被他冤殺的大臣,想要力挽狂瀾,然而,遲了,太遲了,那些大臣們一個個不是冤死,便是窮死,再麼就是被人害死。
朝廷上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作為一個忠臣,光忠還不夠,得有與奸臣同樣的智慧,才能一直甘心屈居於其下,被其打壓,被其迫害,並且要隱忍不發韜光養晦,這實在不是一般人所能達到的。
於是,榮英耀有些絕望地發現他被孤立了,被自己的臣子們所拋棄了!
皇帝做到這個份兒上,是非常悲哀的,他應該照管的百姓,被他拋棄了,他應該統禦的群臣,架空了他,榮英耀發現自己隻是一個傀儡,什麼都做不了的傀儡。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索後,榮英耀決定,他要做一件非常偉大的事。
傳旨,召趙王榮英城進京。
下一步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就是,禪位。
榮英耀作出決定的第二天,消息便被傳了出去,於是,京城的那些大臣都震動了。
榮英城是什麼人,他們並不了解,一貫善於趨炎附勢,隻關注自己利益,看到當權者就上去巴結,遇到倒黴者就去踩上幾腳的他們,當然不會費心思去觀察一個偏遠之地的王爺。
在他們看來,這位王爺完全是一個無關大局的人物。
隻是,皇帝召藩王進京,這意謂著什麼?老謀深算的他們不可能沒有任何覺察。
於是,圍繞皇帝的這一決策,底下的人展開一連串的謀劃,首先就是要打探榮英城的底細,弄清楚他的喜好,愛美女咱們送他美女,愛金銀咱們送他金銀,愛豪宅咱們送他豪宅,很快消息傳回來了。
對於榮英城的一切喜好脾性,未知。
大臣們沉默了。
然後有人想,是不是想搞個儀仗隊去歡迎一下,畢竟人家是藩王,但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是,當等他們搞清楚,榮英城已然進了宮。
是的,他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隻帶著一個隨從,就那樣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