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換·釵頭鳳(1)(2 / 3)

他像是在討論嚴謹的學術問題一般,一本正經地問,你……希望剛才是我?噗——我一口水全噴在他臉上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帶牙膏沫的水,很鎮定,說,看樣子不是。你就別虐冬菇了。一隻貓,不容易。

洗漱完畢,我走出院子的時候,突然發現,魏家坪的天空藍得那麼動人。院子雖已荒敗,雜草叢生卻也綠意勃勃,繞上牆壁的青藤雖然柔弱,卻也堅韌,碧綠中開出了潔白的花兒,微小而頑強。

風兒輕輕吹過,微損的院門吱吱嘎嘎唱著荒涼而悠長的童謠;煙囪裏冒出的炊煙,嫋嫋而上與雲朵為伴;小孩的啼哭聲、母親追在身後喂飯的呼喚聲,聲聲親切……這些觸手可及的溫暖,雖然伴以荒涼,但卻那麼生動清晰。

我轉身,他就在我身後,白色的襯衫在晨風中微微鼓起,讓他如立雲端,顯得那麼不真實。他衝我微微一笑,說,該吃飯了。

灶台上,三隻碗安靜地放在上麵。兩隻大碗,是我和他的;一隻小碗,是冬菇的。冬菇蹲在自己的飯碗前,整個身子是圓的,它一邊挑剔地吃著,一邊不懷好意地

瞭望著我們的碗,眼神曖昧而哀怨。

他說,昨夜回來得匆忙,沒有準備,先吃點麵吧。

說完,他端著兩隻碗,轉身走向院子裏。

我的鼻子微微一酸。水煮麵是我執著了一生的回憶,它讓我放棄過唾手可得的幸福,和一個對我用情至深的男子,甚至讓我不惜與整個世界為敵,這該是多大的蠱惑,多大的魔力!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快步上前,輕輕握住了他的衣角,有些怯怯地,小聲說,我想吃一輩子。

他沒回頭,但我知道,他的眉目間一定綻開了一朵歡悅的花,明媚而動人。他低頭,看了看石桌上的水煮麵,輕聲說,那我就做一輩子。

一輩子。

嗯。

一輩子。

仿佛回到了夜奔魏家坪的前夜,燈火輝煌的城市裏,麵對著眾叛親離,在暴怒的外祖父麵前,他將我緊緊護在身後,表情決絕,語氣堅定: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四】一雙人

我輕輕地將腦袋靠在他的背上。風輕輕吹過,掠過他的衣衫,我的長發。我想起了曾看過的一句話:千與千尋千般苦,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說的就是這般吧。

他回頭,輕輕地扶住我的肩膀,安靜地看著我,微笑,說,都過去了,不是嗎?

會好起來的,我答應你!

說完,他似乎猶豫了再三,終於伸出雙手試圖回抱安撫我,而在那一刻,院門突然被推開了——

多年不見的鄰居李嬸,一手拿著一棵大蔥,一手拎著她的小孫子,嬉笑著走進門,說,啊呀,昨晚我就跟你叔說,老薑家裏有人,你叔非說進賊了,原來是你們兄妹回來了!是來祭拜爹娘吧?哎喲,瞧你哥這俊模樣,老大人了,啥時候帶媳婦回來啊?那樣你們爹媽泉下也就瞑目了……

說著,她嚼了一口大蔥,就回頭招呼身後的鄉親們,跟招呼進自家門似的,說,快進來吧,是老薑家的閨女、兒子回來了。

頓時,小院裏湧進了一群人,老老少少,望著我和他,眼笑眉開,口口聲聲稱讚著,老薑家倆兄妹好人物喲……

我整個人呆在了原地,冬菇警惕地蹲在我的身後;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終於,緩緩地垂了下去……

1 敵人冷靜的時候,你需要比敵人更冷靜。

雪白的牆壁,黑色的座椅,他冷著臉,靜得像一座沉寂著的火山。厚重的沉香木桌前堆起的是一堆沒來得及處理的文件,一個尚摸不著東南西北風向的金絲眼鏡男正拿著一份合同等他簽字。

我恨恨地瞪著他,雙拳緊握,嘴巴緊緊抿著。

我和他,劍拔弩張,仿佛一場暴風雨,一觸即發!

女秘書靠在一旁直喘氣,一副弱不禁風狀,就差倚門吐血了,嘴巴哆嗦著說,院、院長,我攔、攔、攔不住薑小姐。

這時,柯小柔忽然閃進來,幽靈似的,一把將女秘書推開,撚著蘭花指冷笑,陸院長,陸總,別說你的一個女秘書了,這會兒子你就是有一個女秘書加強連,薑生她也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遇到怪獸她就變奧特曼了!

柯小柔的話音剛落,陸文雋臉色就變得更加陰沉,金絲眼鏡男似乎感覺到了身後嗖嗖的涼氣——我冷冷的目光早已將他的後背戳出了幾個窟窿,恨恨地投向了端坐在他身後的陸文雋身上。

我蒼白的臉色,充滿恨意的目光,還有我身邊那個一直撚著蘭花指在扭捏作態的柯小柔,陸文雋看到這些,大概已經明白了——

我知道了他所有偽善下隱藏的殘酷的真相!

所以,他無需再用往日春風一樣的眼神掩飾自己,無需故作姿態,他冷著臉,擺擺手,對女秘書和眼鏡男說,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