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是犯了錯誤,被貶了職而遣返回來了?還是李政權說的……
見伍夢良一臉是凝團,程光清全然知曉他現在在想著啥子,於是,便幹脆明確地說:
“伍老哥,這次我回徐家凹來,是響應縣委、縣政府關於抽調縣級機關幹部下鄉駐鄉幫村的號召的,我們工作組是昨天到徐家坳的。”
說道這裏,程光清指著闞海向伍夢良介紹說:
“這是我們工作組的闞海同誌,是個剛從名牌大學畢業分配到我們縣工商局工作的大學生呢。”
“大學生也來村裏上班?先進,真先進呀!”
伍夢良故作驚訝狀,誇張地舉著右手母指大聲誇獎說。
出於禮貌,闞海對伍夢良笑了笑,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
行事直率的程光清不想再跟伍夢良兜圈兒,簡單寒喧兩句後,便把話轉入正題。他先是向伍夢良講明了他與闞海這次受縣委、縣政府的委托,來黑山村的目的和任務。然後,又將自己和闞海今天一大早來這煤洞的目的、原因,也都一一的向伍夢良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可能是以前漲洪水時——讓泥沙給——堵塞了的。”
當程光清有針對性地向伍夢良指出“徐家坳大院裏的水池之所以沒有水,可能是因為有人向自來水管塞了泥巴或石頭”時,伍夢良假惺惺地幫著分析原因說。
“這煤洞裏的水曆來都是浸水,不管漲多麼大的洪水,洞裏也不可能流進山洪水去,你老哥是知道的。依我看呀……”程光清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伍夢良,一字一句,份量極重地說道:“肯定——有人——搗——鬼!”
聽了程光清字字千鈞的話語,更見他那犀利的目光似乎即將要把他伍夢良的心底看透一般,真讓他感到膽怯!
然而,他伍夢良畢竟也有五、六十歲,他自以為這麼多年來,有啥子沒見過、聽過?——啥子是正義?啥子是邪惡?啥子是先進?啥子是落後?啥子是道德的?啥子是不道德的?……伍夢良雙眉一蹙,顯出非常氣憤的樣子,說道:
“如果真的是像程局長——程組長說的那樣,這未免太——太——太那個——那個沒良心了,對吧,程——程組長?”
說完,伍夢良搓著雙手,提起左腳在泥地上重重地一跺。其得意的神情躍現在他那張老臉上。
程光清輕蔑地瞥了伍夢良一眼十分自信的點了點頭,微笑笑著說道:
“對,正如你老哥說的,依我看,這個往水管裏塞泥巴的人,的確是沒良心,甚至,根本就沒人性!”
伍夢良的臉色紅一陣,又青一陣……
當天上午,程光清和闞海帶領著徐家凹大院裏、外各住戶的主勞力們,有的拿鋤頭,有的拿鐵鉗,也有的端臉盆或竹竿,一行十多個人,一路說笑著,頭頂燦爛的陽光,逶迤來到黑山腰的廢煤窯洞口。大夥兒按照程光清的吩咐,三個人一組,四個人一幫,從洞口處開始,先是把鐵水管一節一節禦下來,再用竹杆或鐵條疏通管裏的泥土和小石塊,最後,灌進水去衝洗。
遠遠地向黑山東麵的山坡望去:大夥兒正爬坡跳坎的忙碌著;光溜溜的胳膊兒被春陽撫摩著;背心短褲兒,也漸漸地被汗水浸泡著……但是,誰也沒有一句怨言。你說我笑,你唱我哼。就連那天大夥兒的中午飯,也是讓譚大娘做好後,由於根遠的愛人周桂蓮、宋宏偉的愛人魏淑珍幫著挑上山坡來吃的。工做雖然十分辛苦,但大夥兒的心情卻是非常愉快的,因為,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為了徐家坳院裏院外所有的住家戶,都有清潔明亮的泉水喝!
伍夢良家的那條大黃狗,早已躺在主人家的地壩前的草垛下不想動彈了。因為,之前連續幾個小時的嗷叫,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它。此刻,它困倦不堪,懨懨欲睡,再也不想嗷叫一聲!
而它的主人,也就是給山坡上的大夥兒帶來“活計”的那個伍夢良,此刻正在內心底罵聲不絕——外麵山坡下傳來的陣陣的“叮當”聲,如一根根鋼針,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而大夥兒的那嘻嘻哈哈的歡笑聲,則如同一粒粒的精鹽,不斷地撒向他那已經在隱隱作痛了的心房的傷口裏……
程光清他們的行動之神速是他伍夢良始料不及的,他認定這次行動的“主謀”是程光清。因此,他從內心裏詛咒他。同時,又埋怨自己的黃狗瘟氣太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