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由《長恨歌》主題看白居易的文藝美學(1 / 2)

由《長恨歌》主題看白居易的文藝美學

文學評論

作者:李輝

摘要:《長恨歌》主題曆來眾說紛紜,這是由於白居易在創作過程中出於儒家的政治理念和文學主張,主動地求真向善,但在創作中又不自覺地遵循了文學自身的規律創造了美。

關鍵詞:《長恨歌》主題; 真; 善; 美

真、善、美是文藝批評中檢驗作品的社會意義和藝術價值的美學標準。日本著名學者黑田鵬信認為“人的認識活動追求真,人的意誌活動追求善,人的情感活動追求美”。它們分屬於認識、意誌和情感三個範疇,因此在文學藝術中的表現往往是不同步的。

《長恨歌》是中唐傑出現實主義詩人白居易的代表作。雖然白居易將自己的作品分為四類,並將諷喻詩放在首位,以突出他的“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現實主義的文學主張,但毋庸諱言,他的感傷詩和閑適詩的藝術價值和文學影響更為廣大。作為感傷詩的代表作,《長恨歌》千百年來讓人難以釋懷,而它的主題曆來讓人爭訟不已。這歸根結底在於它的題材本身的多元性:首先它是一個曆史題材,政治題材,同時它又是一個愛情題材,人性題材。《長恨歌》取材於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故事。二人是唐朝最高統治者,是真實存在的曆史人物和政治人物。但白居易的《長恨歌》敘述的故事卻不完全等同於曆史,而是結合了裏巷傳說,因此是藝術化了的人物和故事。他們已經不是深宮中高不可攀的帝王與宮妃,而是沾染了人間煙火的愛情主角。所以在他們身上有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寄予了現實的真情實感。隻是不同的是他們的愛情是個悲劇,而他們自己又是這個悲劇的製造者和主人公。

有人認為它的主題是愛情。因為李楊愛情是排他的。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美人成群的後宮卻情有獨鍾。無論是安史亂前的“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遊夜專夜。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甚至達到愛屋及烏的地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還是馬嵬兵變後的“君王掩麵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以及此後的玄宗見月傷心,聞鈴斷腸,以致山河變色,日月無光,都形象地反映了他對楊貴妃的刻骨銘心的愛。白居易在詩歌的第二、第三部分反複渲染玄宗對楊貴妃的思念:歸途中他“君臣相顧盡沾衣”,信馬由韁,魂不守舍;回京後的物是人非卻讓他產生幻覺,處處幻化出楊妃的美麗容顏:“芙蓉如麵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他輾轉反側,孤枕難眠:“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希冀夢中相見卻一次次落空:“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終於道士為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在海外尋到了已經成仙,道號太真的楊玉環。而楊玉環聽到唐朝來使的消息匆匆出見:“花冠不整下堂來”,“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雖然已是天人永隔,但她仍然以物寄情:“唯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堅守著愛情誓言:“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堅信:“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在這如泣如訴的的詩行裏,讀者早已忽略了他們長恨的根由,轉而被他們蕩氣回腸的愛情深深感動。當然,有人考證出,白居易之所以將這一段愛情寫得纏綿悱惻,哀婉動人,這和他的一段傷逝的愛情經曆有關。他將自己痛徹的愛情體驗移植到李楊的愛情生活中來,於是忽略了故事發生的背景,以情勝理,對人間至情進行了真誠的謳歌。

另一主題是諷喻說。即君主好色,女色誤國,導致了安史亂起,葬送了他們所謂的愛情。持這一觀點的依據主要是詩歌的第一部分。詩歌開篇即是對君主好色的毫不留情的批判:“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當得到楊貴妃後唐玄宗便沉溺於美色,荒廢朝政:“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並且為了討好楊貴妃,用人唯親:“姊妹兄弟皆列土”,甚至導致社會風氣大變:“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男尊女卑,恐怕是漢民族由來已久的傳統觀念,在曆史上隻有兩種社會狀況下才可能出現暫時的改變:一是慘烈的戰爭導致的“信是生男惡,還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另一個就是類似唐玄宗專寵楊貴妃導致的“不重生男重生女”。這兩種狀況都是違背封建綱常的,動搖統治根基的。唐玄宗的行為,代價自然就是“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在白居易給友人的書信《與元九書》中,他明確地說:“仆誌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始終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謂之諷諭詩,兼濟之誌也;謂之閑適詩,獨善之義也。” 考察白居易的詩歌主張,他重寫實,尚通俗,強調諷喻,認為詩歌的功能是懲惡勸善,補察時政。這是他自覺繼承儒家詩教的結果,也是他實踐儒家政治理想的途徑之一。為此他大量創作諷喻詩,內容涉及生活的方方麵麵。為了達到諷喻的目的,不惜通俗淺切,甚至“首句標其目,卒章顯其誌”,寧肯犧牲藝術性,寫得直露無隱,情味不濃。這一主張在《長恨歌》第一部分表現鮮明。他寫詩諷喻的目的很明顯:規勸人主戒驕戒色,勤於政務,以理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