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喻的失味與趣味——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藝術之窗
作者:段伯陽 李研
摘要:電影藝術一部分的魅力來自想象的樂趣,作者不必盡書,無須講白,透過橋段與影像的設計,搭配剪輯的巧思,讓觀者透過拚湊與聯想即可歸納出編導想要表達的故事樣貌與意涵,這就是電影有趣的地方。而隱喻就屬於這方麵的技法,《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全片充滿著隱喻的元素,觀影上有著相當程度趣味但也夾雜些許失味,至於何者偏多,就看觀影者想要思索的層次決定了。
關鍵詞:電影藝術;隱喻
有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知道,在關鍵的漂流故事中,中年Pi講述了兩個版本。第一個版本占據了全片絕大篇幅,奇幻與繽紛的視覺影像與漂流求生的努力過程讓人印象深刻。而僥幸登上救生艇的斑馬/猩猩/鬃狗/老虎與Pi經過衝突與吞食,最後僅剩下Pi與老虎(理查帕克)的相處與漂流,曆經驚恐/喂食/馴服/暴風雨與食人島等曆程,最後在墨西哥海岸結束漂流之旅。這個故事版本奇幻炫麗而直接,在神的引導下《浩劫重生》(Cast Away,2001)似地創造生存奇跡,直敘式的演出本身即有可觀之處。
在影片中一段少年Pi凝望平靜如鏡的水麵的畫麵,水麵映照的第一畫麵為老虎,其後依序出現動物群,捕獵中的章魚,麵色猙獰的怪魚,花,母親,最後回到Pi自己的臉孔,而下個畫麵是Pi四肢似虎俯臥船上照鏡的畫麵,這段影像表達了Pi本身的複雜心情,另一方麵也是本片隱喻線索的一個範例,而觀影人透過聯想可獲得Pi與理查帕克的連結趣味。
在Pi與日本保險公司調查員所透露的第二個故事版本講述到為了生存而有的殘酷掙紮,水手的斷腿,廚子的血性,母親的被害,以及激起Pi的憤怒而殺害了廚子,最後獨自漂流獲救的曆程。這個版本雖然殘酷而黑暗,但題材並不陌生,《我們要活著回去》(Alive,1993),《即刻獵殺》(The Grey,2012)都屬於這類型的作品。如果與第一個故事救生艇上出現的動物比對,則第二個故事有著幾乎說得通的對應關係,也完成了電影中有趣隱喻的連結。
隻是壞就壞在,電影中作家(Rafe Spall飾演)聽完兩個故事後得出結論說:“所以斑馬是OO,鬃狗是OO,猩猩是OO,而老虎就是…OO?”。由於被說出來了,講開了,因此隱喻的趣味也就少了,失味了。在這個層次中,電影的核心就隻能引導到:“在結局相同又與事故原因無關的前提下,你願意相信哪一個版本?你願意跟隨上帝?還是接受殘酷現實?哪一種版本讓你較舒服?”,也因此,大半的觀影樂趣似乎在此刻就失去,因為如果你有認真看片,你會清楚知道第一個故事是想象與心理慰藉下揉捏出的版本,而真相則較接近第二版本,小說與電影基本上就交代到這個層級。
然而,如同網絡上部分達人質疑,Pi的第二個版本真的就是故事真相嗎?有沒有更黑暗的真相被隱藏或不想說出口(因不影響結局,隻是過程不同)?我的看法是:如果第一個故事的隱喻要被充分解讀的話(前提是要被編導有意識的埋入線索),其實食人島酸液與牙齒在第二個版本中並未被交代是個重大破綻,而衍生的可能性是Pi在求生存過程中深藏心中最不想做但必須做,而委由理查帕克代勞的事了。如果第一個故事是光明,第二個故事是灰暗,那Pi未說出部分也隻是黑暗程度的差異問題而已。而思索到了這個層次,隱喻又有了趣味,活絡而充滿著機關算計。我不明白小說作家與李安導演是否確實埋下了這些引線,故事裏的Pi是否那麼睿智地埋下所有機巧與第一個故事中,但小小思索一下是有趣的,太過鑽牛角尖則可能失去了觀影原本該聚焦的重點。畢竟,同中年Pi(Irrfan Khan飾演)在電影中所表達,不影響結果的過程,選擇一個讓大家也讓自己舒服的說法,其實也是一種符合人性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