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雲生來到了鏢局後院,聽見一個房間裏傳出了聲音。
“師兄,這個人要怎麼處置?”有個人說道。
“就讓他在這裏過一晚吧。”另外有一個人說。
“可是,長老吩咐說要好好‘清理’,這其中的意思分明是……”
“師弟,你別說了,他傷得這麼嚴重,快快替他止血吧。”
“拂逆長老,其中的後果,師兄難道不知?”
雲生聽到這裏,知道這其中定有隱情,於是輕輕刺破窗紙,才看見了裏麵的情形。
房內站著兩名鬆鶴觀弟子,一高一矮,高的留有短須,青銅膚色,矮的臉上白白淨淨。
而地上躺著一人,嘴角流血,看來奄奄一息,觀其身形和衣飾,竟然有九分像是大夫姚千壽!
那高的弟子說道:“後果我當然知道!但是,師弟你真的認為長老的做法是對的?”
矮的弟子隻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並沒有回答。
高的弟子又說:“我以為我們鬆鶴觀一直以來都是懲惡揚善,庇護百姓,但沒想到,這麼多年來,所謂的贈藥施米,竟然是荼毒百姓!當天若非那少年當場道破,我到現在還不會知道這藥和米居然混有毒物!這樣的事情,如何會是修道之人所能做得出來!”
矮弟子冷笑道:“師兄說得真是正義凜然,倒顯得我們是假仁假義的虛偽小人了。”
高弟子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矮弟子道:“不管什麼意思,師兄不也和我們一樣,服用了這些丹藥嗎?”
高弟子露出了痛苦地神情,歎了口氣,說道:“的確,我現在不管說什麼都已無濟於事,不過是偽善罷了。也許自丹曜長老失蹤,這一切就已經策劃好了。我想,這裏已經沒什麼值得留戀了。”
“師兄,你要離開鬆鶴觀?”
“要離開,也許沒這麼容易。靈燁長老他……那天我在乾火峰見到他和一個怪人在一起,那人全身透著黑氣,說不出的邪魅……靈燁長老竟和這等邪魔外道在一起……唉,我真的已不想再助紂為虐。”
雲生知道望天湖由五峰包圍,其一便是五月峰,還有乾火、雷震、坎水、兌澤四峰。
“全身透著黑氣的怪人”,這描述竟和南疆巫長有些相似。
但雲生並沒有急,還在悄悄繼續聽著。
“然而,靈燁長老這麼做,可不是僅僅為了自己,師兄,你明白嗎?”
“那他為了誰?”
“我們自小參道修煉,這麼多年過去了,修為進益才有多少?師兄可知道,多少人連煉氣境界,窮一輩子的努力,都無法突破。長老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法子,以血養丹,不過是借用一下百姓的身體,我們隻要稍有所成,就會給他們解毒,並無多大壞處……”
“並無多大壞處,師弟,你真的這麼想的?你沒看見,全城百姓那種奄奄一息,痛苦不堪的神情?”
“我當然能看見!可是,這種痛苦,比起我們修煉苦無進境,甚至走火入魔的時候,算得了什麼?難道師兄並沒有修仙問道的夙願?”
“我自然有,可是,以別人的身心折磨為代價,我覺得,太過殘忍。”
“師兄不過是婦人之仁,如此難得的良機,在任何修真士看來,都絕不會放過。”
“師弟,別說了,還是先救救他吧。”
“救他?他已找到解毒的方子,要是救活了他,他給百姓解了毒,那豈不是功虧一簣?”
“師弟你?”高弟子驚愕道,隨即歎了口氣,“這種毒乃‘魂蟲’所致,靈燁長老千辛萬苦才從南疆尋來,尋常凡世大夫怎會認得,又何來什麼所謂的解毒方子?”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世上本無十分把握的事。殺了他,是以防後患。再說,他可是我們千辛萬苦才捉了回來的,就這樣放回去,師兄不覺得這樣過分了點?”
“你我是多年的師兄弟,情誼深厚,卻沒想到,在這一件事上,分歧居然是如此地大。”
“師兄沒想到,師弟我卻也沒能想到……”矮弟子低聲說道。
“師弟你說什麼?”
矮弟子這句話,高弟子沒聽清楚,雲生卻聽清楚了。
“沒什麼,師兄既然心意已決,我亦無可奈何,可要我親手救他,卻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高弟子歎了一口氣,便蹲了下來,給姚千壽察看傷情。
矮弟子一聲冷笑,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悄悄靠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