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二針
眼看鄭夫和鄭芙走遠,眾人仍是麵麵相覷,滿堂鴉雀無聲。
或是低頭不語,或是握拳抿嘴,或是驚,或是怒,眾弟子都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好一會,卻見鄭芙返回。
石開和石驚左盼右顧,睜開小小的眼睛,不知看些什麼,腳步卻絲毫未動。
愛笑的胭紅和絳紫也不笑了,隻是在細細打量鄭芙。
張翼軫緊繃著臉,似乎頗為生氣,柳如星揉搓著手,想要上前去,卻被張翼軫拉住了。
鄭芙隻把周圍的人當做不存在一般,來到雲生麵前,笑了笑,將手中之物塞到了雲生的手裏,低聲說道:“我們在那裏等你。”
那是一張紙條,雲生輕輕展開,隻見上麵寫著八個字“欲收覆水,生死相隨”。
字跡揮灑自如,而且大氣磅礴,想來是鄭夫的筆跡。
初看,雲生尚是莫名其妙,但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對鄭芙說道:“我馬上就去。”
鄭芙見了雲生的反應,笑嘻嘻便轉身要走,還故意對著胭紅做了個鬼臉。
胭紅忽的一驚,以為鄭芙要暗算自己,竟連連往後跳了幾步。
鄭芙見了,不禁笑得捧著肚子走下樓去。
胭紅的臉色忽白忽紅,也不知是在尷尬,還是在惱怒。
可是,張翼軫等人,包括濟武和濟滄兩位僧人,對胭紅的反應根本沒有嘲笑的意思。
因為他們若是胭紅,也定是“草木皆兵”,做出任何的反應都是有可能的。
絳紫低聲對胭紅說:“那老頭的功力,至少已是元嬰境界,甚至功至化神煉虛也不是不可能,不動聲色便能化水為冰,此等意念,就算是師父也不一定能做到。她的孫女,大概也不能小覷啊。”
依絳紫所言,大家大概就是被鄭夫臨走的一招所鎮住了吧。
可是,似乎真有人不太服氣。
那是陳元岱還沒來得及介紹的兩位弟子,隻見一人高呼:“小妹妹,可別走啊。”
鄭芙倒也乖巧,聽得叫話便轉過身來,笑嗬嗬地問道:“大哥哥,你有事嗎?”
那人手握一把扇子,頭戴儒巾,臉麵潔白若敷粉,蹲在鄭芙麵前,抖眉笑道:“剛才那老頭是你爺爺?”
鄭芙雙眼水靈靈的,骨碌碌地一轉,右袖半舉在臉上,看來很是害羞,低聲說:“你是聾子嗎?剛才明明聽到了,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
那人輕輕用扇子自己的腦袋上敲了敲,說:“對,對,大哥哥我真是問得多餘了,真是一個無趣的聾子!那小妹妹你告訴我,你們是哪裏人,要到哪裏去?”
如此挑逗無禮的語氣,如此貿然大膽的追問,就算麵對的是一個陌生人,也不好這麼直白,何況這是一個看起來天真可愛的小女孩,何況他的爺爺剛剛顯露出一手驚世駭俗的招數。
若是處理不好,這無異於惹火上身,他們何必如此出頭露臉?
陳元岱終於忍不住喊道:“平陽君,可不要惹了是非。”
“哼,平時一個個都神氣得不得了,端著個名門的招牌四處招搖,這時為什麼就不敢吭聲了?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就把你們嚇成這樣,若是傳揚出去,還不如從此就躲在深山老林裏,一心念佛讀經。咱們君山凝雲島,可不是無膽匪類,師兄平陽君自是個神通廣大的英勇俠士,我鬆柏子也不會被嚇得像是土雞瓦犬一般。”
這人名叫鬆柏子,是君山凝雲島的弟子,此時指著眾人大聲說話,頤指氣使,似乎很有底氣,絲毫不怕得罪人。
可是,就算言語激烈,被指著鼻子罵,眾弟子似乎也沒有表現出很大的不滿,隻是一聲不吭,冷眼相看。
唯獨張翼軫這個大漢子緊握著拳頭,臉上血脈賁張,看著馬上就要動手,然而柳如星緊緊拉住了他,隻見柳如星微微搖頭,低聲說道:“師兄,他們要露這個臉,就讓他們露吧。若是他們吃了虧,我們也好看個熱鬧不是?”
張翼軫連喘粗氣,才把心中的怒火壓了下來,對著柳如星苦笑:“看來我的靈台還不夠清明,做不到寵辱不驚的超然境界,難怪我最近的修行一直沒有進步。哪像他們這些人,早把自己的心煉成了石頭一般,嬉笑怒罵都不過隨意為之,絲毫不在意。”
“他們”自然指的是濟武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