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今日你陪我睡覺好嗎?”
我寵溺地揉揉他的腦袋說好。
曲熙蹬了眼子魚,嗬責:“多大的人了,竟還要父親陪你睡覺。”
子魚不滿地撅起嘴巴反駁:“娘親比我還大,不還是天天抱著爹爹睡覺嘛!”
曲熙騰地張紅了臉:“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嘛?!”
我轉過子魚的小臉兒,笑著說:“你娘親臉皮薄,你再說,她怕是要找個洞鑽了。”
“為什麼呀?”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我捏捏她的小鼻子。
“你們爺倆兒都欺負我,哼!”說完,曲熙頭也不回地進了裏屋。
我一臉嚴肅地拍拍子魚地肩膀,鄭重其事地說:“你既將你母親氣走了,還是把她勸回來啊。”
子魚懵懂地點點頭,從我的懷中跳出,就向裏屋跑過去。
我兀自對著空空的酒杯出神。
這本該是你的天倫,你付出了性命,付出了真心,到頭來,卻連名字都給了別人。
“妹夫,我敬你!”我對月高喊。
這聲妹夫,我也隻敢在曲熙和子魚不在時喊,我怕他們追問,我更怕守不住這個秘密啊。
如今的曲熙變了,不再是那個莽撞的小師妹了,可如今的我又何嚐沒有變呢?我年少時也想縱橫江湖,快意恩仇,但我最終當了個商人,工於算計。
我常常去寺廟,別人是還願,我是贖罪,我藏著秘密,是罪,我說出秘密,也是罪。
陸府昨日下了帖子來。
不是什麼好事,我還不知怎麼與曲熙說。
“夫君,外邊風大,我去屋裏給你拿件衣裳吧。”
“嗯。”我含糊地答應一聲,仍是想著剛才的事。
我猛地想起什麼,蹭地起身就往臥房跑。
“別動!”我看著曲熙手裏的請帖,知道說什麼都晚了。
我問她,你可要去?
她說,既然陸府下了帖子,不去豈不是失了禮數。
我點點頭,也好。
也好,做個了斷。
請帖上說,陸少爺昨日去了。
曲熙的神色沒什麼特別,隻是感歎人世變遷。
子魚在屋裏叫她,她為我披上衣服,就進去了。
我知道,她是真的不傷心,可正是她的泰然自若才讓我心中不安,如果她知道當初的一切…我的心被壓著,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整整一夜,對月獨酌。
第二日,我們坐上馬車,去了陸府。
猶記得上次來陸府的光景,炮聲震天,人聲鼎沸。
今日,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隱隱有哭泣聲傳來。
婢女遞上白花盤,我和曲熙都拿了一朵別在領間,在仆從的帶領下行至大廳,陸府的格局與往常早是大大的不同,若無人引路,我們倒真會迷路。
漸漸靠近內廳,我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我握住曲熙的手腕,她詫異地扭頭看我,又似明白了什麼,寬慰我:“放心吧,我早就不難過了,都是些舊事了,逝者已逝,何必追悔。”
我放開了緊握曲熙的手,從婢女手中接過祭酒,和她邁步走進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