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方子明批改試卷，施亮一邊擔心一邊祈禱，同時還要仔細聽著方子明對每道題目的意圖、注意點以及可能會有的誤區的講解，真可謂一心多用，也真是難為了他。不過他也發現了，聆聽過程的學習效果，似乎比在學校課堂更佳。倒不是說方子明能有多好的授課技巧，隻是因為以題目講解的形式，對知識點更有針對性。而且方子明在出題的時候即注重了全麵，又在重點內容多落筆墨，每道題的解答，就等於是把相關課本知識再學習記憶了一遍，效果不好才怪了。
一個講得細致，一個聽得認真，三份試卷的批改竟持續了近兩個小時。一直到最後，方子明才發覺口幹舌躁得厲害，都要冒煙了，連忙跑去廚房灌下一大杯水。
語文86，數學89，英語87，施亮看看成績，不滿意啊，居然一個都沒有達標！再翻翻做錯的地方，其實在方子明講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除了極少數是自己忽視了沒記清楚，大部分錯誤都是粗心所致，要麼沒審好題，要麼沒漏寫了數字單位。施亮有些懊惱，應該可以做得好些的。
“沒關係，我幫你分析看看，本身題量就大，留待思考的餘地就小了很多，求解題速度的同時質量就無法保證了，這個可以通過多做練習克服。另一個是思路的改變，你做題目的時候不能完全依賴慣性思維，題目看到一半就以為會是怎樣然後提筆就寫，一定要把題目給看清楚明白了，有時候看似很簡單的題，其實裏頭拐了個小彎，你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出錯，這樣不僅做錯了一道題，還浪費了做其他題目的時間。不過都隻是小問題，隻要以後你適應了，相信會很容易拿到禮物啦。看來我是留不住它了，加油哦！”
“嗯，我也發現了，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本來這次就應該都能拿90分以上的。”施亮對這次的“失利”倒還談不上有多失望難過，但小小遺憾還是有的。
“急什麼，你生日還有兩個多禮拜呢。”
“嘿嘿，我不是急著想知道是什麼禮物嗎，要不，方子明你先透露透露？”
“這麼急啊？那就繼續看書去吧！我先回去啦！”
“不吃了晚飯再走啊？”
“不了，我回家去吃，我媽得想我了，嘻嘻……”
施亮一陣無語。這還是剛才那個為他講題的方子明嗎？不是吧，還“我媽想我了”，呃——嚴重鄙視他！
也對，劉美芳才沒那麼多閑工夫想呢，自從兒子升入了六年級以來，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許多，啥事都不用操心。都說“窮爭氣”，出生在這個清貧的家，兒子方子明一直都幫父母“爭氣”，更別提這大半年裏種種的榮耀了，讓劉美芳兩口子在村裏、廠子裏都倍有麵子。劉美芳一直覺得，能有這麼個好兒子，是他們幾世修來的福氣。她都跟方衛國商議好了，到春節的時候去狼山請香拜拜，求菩薩保佑兒子身體健健康康的，沒病沒災過一生。
方子明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可能因為不是足月出生，母乳又少，後來的營養也跟不上吧，看起來總感覺比同齡的孩子要小很多。其實方衛國夫妻已經盡了很大努力，逢著廠裏解貨到上海，他們就托人帶點奶粉、奶糕，還有麥乳精、樂口福等比較高級的營養品。但是以他們的經濟實力，至多一年也就那麼一兩次大手筆。
小學過去五年中，頭痛發燒對方子明就太平常了，為此，他的前幾任班主任都有過騎車送方子明回家的經曆。照理說，方子明體內的感冒抗體應該壯大不少，因為交手頻繁嘛，但可能強度還不夠吧。小毛病倒還好，直接到赤腳醫生那兒吃藥打針，基本上兩三天總會能好。可得肝炎那次，在鄉鎮醫院住了一個月，手背上滿是掛水留下的痕跡，大人小孩都十分辛苦。
好在那時的醫療費用還沒有後來高得太離譜，拚拚湊湊倒也過來了。要知道，以方子明家在當時社會經濟水平所處的位置，基本在底層了，以這種位置，再多過得幾年怕是看不起病了，即便中產階層也都不敢生病的。當然，患病與否不為人的意誌轉移，所以，“多掙錢不如少生病”成了十年後的老百姓最真實也最實在的想法。
不過方子明現在的身體還不錯，離強壯還有段距離，但起碼不會有個風吹草動就被打倒了。特別是這一年來，夥食的改善最為明顯，基本上每個禮拜都能吃到魚肉葷腥，方子明漸漸顯出長開態勢的細胳膊細腿，變化是最大的。當然，有方子明吃的菜，也就有了方衛國夫妻喝的湯，再怎麼相讓，方子明也不會允許自己真一個獨占了。
廠子裏的姐妹最近都說，劉美芳看起來比以前顯得年輕了，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歡愉的心情最是養人，所以旁人不無羨慕地說：“有方子明這麼有出息的兒子，哪個當媽的都得年輕個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