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衡狠狠的刮了殷離一眼,給他一個鋒銳的眼刀子。
殷離並不多做理會,隻不過想起方才祁嫋嫋和衛衡相互讚同的眼神交流,心中跳出一絲異樣,男子便悄悄放下杯盞,眉梢輕挑,餘光瞥向正仔細聽著王大牛說話的祁嫋嫋。
少女此時儼然便是做得一副偷聽者的神態,側著右耳,眼皮低垂下來,隻看見濃密的睫羽撲閃,兩黛輕蹙,全神貫注的探聽著那屠夫酒醉之言。
三人的眼神姿態落在烏羽眼裏,女子的眼睛裏便帶上一抹複雜神色,看烏羽那副模樣,一定是知道些什麼,隻是女子一句話也不多說,看著桌上漸漸冷下的飯菜,蒸騰起的熱氣一縷一縷,越來越低,烏羽也不動碗筷,就看著桌上酒菜化為迷糊的一團,隱到白煙後麵去了。
飯桌上的幾個人,心思各異,伴著大廳內的喧嘩聲,夜幕降臨,將整個王都都籠罩住,白日裏頭看得清清楚楚的長街小巷,都躲在黑色的簾布後,隻看得見一點大致的輪廓。
丞相府前的烏桕樹葉被風撥拉得嘩嘩作響,透過茂密枝葉還可以窺見半輪明月吊在枝頭,此時夜色如此寂靜,連草蟲鳴叫也聽不得一絲半點。
倏的一聲,極細微的枝柯折斷聲悄悄發出來,丞相府高牆上落下個黑色身影,整張麵孔都被遮住,看不清容貌,神秘。
那黑色身影極其纖細,但看起來是初次到訪丞相府,步子有些猶豫,但仍是身姿輕盈的摸著牆根前行,繞過往來巡邏的家丁,小心翼翼的前進。
一刻鍾後,黑色身影靠在一處牆角,大口喘著氣,聲音被刻意壓製住,隻見得胸口上下起伏。
“音兒,你從未來過丞相府,此舉有多少凶險。”
天音腰間墨玉發出封奕的聲音,女子聽到後,淡笑一聲,露在外麵的眼睛像是星辰一樣璀璨。
“奕郎,這件事情,我一定親自弄清楚,不管是為你,還是為追雲國百姓,我一定要去做!”
“好,我不阻攔,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封奕說完,便不再說話,專心為天音指路。
丞相府中,已經歇下的王淼躺在屋內,尋常都是一夜好眠,可今日卻是怎麼樣也睡不著,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床幔瞧,心底一股不安緩緩生起,沒有緣由的,一直盤踞在他心上。
他今日回來,也不知將書房鎖上了沒有,今日倒是有一個小廝去打掃過書房,那麼他有沒有亂動架上的擺件?
王淼越想越多,心下恐懼更盛,顧忌也越來越多。
不行,還是去書房一趟!
王淼相信自己的直覺,從床上起身,點燃了燈燭,身旁剛剛進入夢鄉的侍妾卻是被驚醒了,見王淼正在昏黃火光中套上外袍,以為是自己服侍得不夠好,便嬌嬌滴滴地看著王淼。
“老爺深夜是要去哪兒,可是嬌兒惹您不快了?”
嬌媚的女聲在寂靜深夜裏聽得人心一顫。
“我有公文沒批,去趟書房!”
“可老爺都這麼晚了,老爺,老爺!”
王淼邊說邊走向門外,步履匆匆,哪管得床上美妾要哭得梨花帶雨了。
天音這邊,夫妻兩人配合默契,有驚無險的探到了丞相府書房。
此時書房的燈已經滅了,天音見門已經上鎖,便從窗戶跳進裏麵去。
一時之間天音還沒適應過來書房的黑暗,摸索著前進,腰間墜著的墨玉發出幽幽的紫光。
“音兒,桌案後那個書架中間的俯虎碧璽像,你把它移開。”
封奕的聲音穿進天音腦海,女子照做,找到那尊俯虎像,一股冰涼透過指尖竄進來。
“在被移動出來的那塊地方,有一個凸起的暗扣。”
天音將右手手指在上麵一摸,果然感覺到一個不平整的地方,
“的確有。”
天音壓低嗓子說話。
“按下去!”
女子指尖用力,那異狀凸起便落下去,而後一陣木塊輕撞的聲音發出來,天音麵前的書架一分為二的散開來,而書架背靠的牆也出現頭小門,天音小步移動過去,將手放在了木門上。
吱吖一聲,極其輕緩的落在夜裏,天音透過打開的門,看見一個幽深的小道,兩旁都鑲嵌著夜明珠,嬰兒拳頭一般大小,而道寬是約莫兩人通過的樣子,順著暗道往裏走,天音始覺這個小道比自己想象得要更長一些,望也望不到頭。
“音兒,有人過來了,趕快走!”
天音腰間墨玉的紫光開始閃爍起來,封奕五感放開去,早便察覺到有腳步聲,現下還越來越近,正朝書房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