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祁嫋嫋是被窗外那些喧鬧聲吵醒的,少女從床上起身,揉揉眼睛。
“烏羽,外麵這是怎麼了?”
烏羽早便起身,外麵吵吵嚷嚷自然也聽得多時,隻是擔心祁嫋嫋睡不醒,未打開窗子,本打算布層結界讓少女好睡一些,祁嫋嫋便恰好醒過來。
“懿橋上出事兒了吧?”
一身黑色紗裙的女子朝那扇雕花黑檀木的小窗走去,推開之時恰好送進一股充滿水汽的風來。
祁嫋嫋隨著烏羽走到窗前,便見外麵懿橋上布滿了人,數個黑色人頭密匝匝的團簇在一起,形成一個包圍圈,而那圈內,似乎是直挺挺躺著一個男人,周圍就近站著兩三人。
“我們下去看看。”
嫋嫋腦海中此時浮現起一個紅衣女子的妖嬈背影來,莫名的便覺得心頭發冷。
等嫋嫋和烏羽趕至懿橋之時,圍觀的人群愈發多起來,圍得嚴嚴實實的,裏麵如何一番模樣也窺探不到分毫。
“烏羽。”
祁嫋嫋覺得是不願意和旁的人有過多肢體接觸,推推搡搡的,畢竟若是她被擠出來了,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一個水訣淹了橋上眾人。
“嗯。”
烏羽和嫋嫋相處久了,少女一個眼神便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使了瞬移的法術便來到了那圓圈中間,眾人都忙著瞧熱鬧,一時之間倒也無人在意怎麼憑空出現了兩人,還在小心翼翼的討論著。
“嘖嘖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投河自盡了呢。”
說話的是個身形瘦小的男子,看那打扮,應該就是嫋嫋他們所住客棧的小夥計。
“唉,這都是第幾個了?我記得上個月,就已經跳河死了兩個了啊!”
還穿著布圍裙的王大娘點起腳尖,覷起眼睛仔細瞧了一下,搖搖頭。
“誒,王大娘,這人看著有些眼熟啊,我想想啊,啊,對了,這不是幾天前到你家饅頭鋪子挑過刺兒的人嗎!”
另一個稍微高一些的男子盯著那具被河水泡得整個人都脹得發白的屍體看了很久,轉頭看著王大娘,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人上次買了幾個白饅頭,一嚐味道,說是什麼我家饅頭味道發酸,又柴又硬,一點也不鬆軟,像是穀厲國的幹饢一樣難吃,還騙走兩個肉包子!”
那王大娘此時仔細想想,發現好像的確有這人的印象,方才還布滿同情和可憐的麵孔頓時便換成了惱怒和不屑,再看向那倒在地上沒了氣息的男子時,眼神竟是帶上一絲幸災樂禍。
眾人的議論越發大聲起來,半晌之後,渾厚的男聲傳來,
“都安靜!”
懿橋上突然便安靜下來,數雙眼睛同時盯著那個麵容威嚴的男子,而祁嫋嫋剛才注意著周圍人的談話,現在才將目光投向說話男子。
但見說話之人,三十歲上下,一身赭色官服,腰口佩一柄短劍,兩眉粗黑濃密,雙目含光,高鼻寬唇,模樣生得極其周正威嚴,再加上脊背挺得筆直,周身氣質讓人挪不開眼。
“此事官府自有決斷,各位勿多加揣度,都散了吧!”
男子的聲音有些沉下來,揮手叫來幾個官差將好奇的百姓擋開來,隨即轉眸看向剛剛檢查完屍體的仵作,
“黃老,如何,可確定便是自殺?”
“李捕役,此人身上並無半點掙紮痕跡,卻是落水自盡無疑,至於是自己落水還是他人有意為之,老夫還須得將人帶回府中進一步檢屍才行。”
說話的老者朝那男子微微一搖頭,示意自己也沒有辦法做出判斷。
“真的,又是自殺嗎?”
男子眉頭緊鎖,喃喃自語,許久才一聲長歎,
“帶回去吧!”
便有幾個等候許久的官差上來,把屍體抬了回去。
周圍百姓隨即讓出道來,目露崇拜的看著李捕役離開,嫋嫋卻是打量著男子背影良久,
“這李捕役,是何種身份,竟隻一聲就叫百姓安靜下來?”
祁嫋嫋本來是打算問問烏羽的,可誰知就傳來了熟悉的少年語調,
“哈!嫋嫋姐,那是李寬,這個小縣裏的捕役,性子十分嚴正,百姓都十分信任他。”
衛衡不知何時湊到嫋嫋身旁,貼著少女耳朵講話。
“嗯,看出來了。”
嫋嫋一挑眉毛,伸出手把旁邊少年的臉推開,
“你最近是怎麼了,和孩子一樣總粘著我?”
祁嫋嫋走到前麵去,把少年丟在後麵。
“誒,嫋嫋姐你等等我,你是要去哪兒?”
“我嗎?去官府看看。”
說話的少女裙擺一揚,擺出一個漂亮的花朵弧度,眼睛一眨,愣神的殷離便突然明白了嫋嫋的意思,隨即衣袖一甩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