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敲門後,又是過了小半會兒,仍是不見有人開門,門內就連聲響都沒有半分,太陽早就隱到雲霞裏去,西邊那片天空竟是火燒一般,逐漸的紅起來,卻顯得四人麵前小院更加寂寥。
“敲什麼門啊,一腳踹進去就是了!”
衛衡等得心煩,上前一步,腳正待踢過去,門後頭卻是打開了,
“吱吖吱吖”的聲音響起,那扇殘破不堪的門不緊不慢地打開一塊空開,雖未完全露出院內的景致來,但仍是讓準備踹門的衛衡撲了一個空,身子險險向前一傾,少年全身肌肉蹦緊才不至於摔倒再低,口中卻早已咒罵一句,
“那個小人如此過分,害小爺我……”
衛衡邊說邊抬頭朝開門的人瞪一眼,可當視線撞上門後的男子,少年卻是一怔,也不說話了。
但見開門的男子,隻穿一件土灰色的粗布袍子,麵孔清雅,皮膚倒是比這兒的人要白上幾分,隻不過蒼白裏又透出幾分蠟黃來,嘴唇卻是泛起烏青之色,連眼底也是一樣的,隱顯烏黑。
這般模樣,可是命不久矣了。
見著清雲公子的四人皆是眼底淡掃驚異之色,心中突覺荒老祖果真料事如神,能知道柳青雲魂魄所在。
隻是祁嫋嫋同時心中有惑,照道理說來,柳青雲死了投胎轉世,也該從個小娃娃開始,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個成年男子的模樣了?
而當少女粗淺地想著此中曲折隻是,清雲公子以及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間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等男子咳了好長一會兒,停下來好不容易喘口氣,垂下的眼眸再抬起看向來人時,眼睛卻是因為長時間的咳嗽紅腫起來,蓄著水意,
“幾位是?咳咳……”
清雲才問罷,又開始咳起來,此時四人聽得那幾聲像是從肺裏湧出來難以抑製的咳嗽聲皆是揪心,祁嫋嫋輕吐一口氣,趁男子沒有注意,自左掌送出一道淡藍水波來,彙至清雲身上時,男子的咳嗽聲才漸漸停下來。
“我們四人從雨霽而來,早聞清雲公子才學過人,特地來此拜訪。”
荒老祖可沒有教過她如何解釋拜訪清雲的理由,故而祁嫋嫋急中生智,結合話本子中所見,文縐縐地吐出這麼一句話來,末了,臉上還真的露出期待敬仰的表情來。
而聽聞幾人來意的清雲麵上卻是閃過訝異的神色,似乎為這個理由感到奇怪,祁嫋嫋見男子神色有異,心也跟著緊張起來,便是吊在胸膛,七上八下,朝身旁三人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清雲來。
可千萬別拒絕,可千萬別拒絕啊!
少女在心中默念,隻見男子微蹙眉頭,但也不過一瞬,露出一個禮貌客氣的微笑來,將門完全打開,
“那幾位先進來吧。”
聲音平平淡淡,柔柔弱弱的不含氣勢。
清雲帶著四人走到裏麵,幾人才算是看到院子裏的模樣。
剛一進來便聞到了清淡的草藥香氣,隻是藥味多少讓人還是有些滯悶,而粗粗看來,清雲住的地方的確是比外麵那些土房子要大上一些,露天的院子便占了大半,隻有小小的一個東南角有間屋子,此時虛掩著門,裏頭黑乎乎也看得不清楚。而此時日頭雖是隱至西邊暗,可晚霞似火,玫瑰一般的熱烈從西邊燒過來,小院裏便也是烈火一般的紅色,角落那一隻放在燒火架子上的小瓦罐也還看得清楚,紅褐色的,算是這院裏一抹亮堂色彩了,融在晚霞的豔光裏,竟十分好看,有格外的情致,而再環視一圈,便見園中牆根那一圈都用石頭砌起菜圃,隻是裏麵種的似乎都是些草藥,而且蔫達達的,一看便是許久沒有人照料的樣子。
如此看來,男子一人生活,不常出門。
“清雲家中簡陋,並無坐席,幾位便是將就著在墊子上坐一坐,咳咳……我給幾位倒些清水來,咳咳……”
清雲走至一塊草墊子前,蹲下身將上麵隨意攤開的一本書收好拿在受傷,費力地要往祁嫋嫋他們站的地方挪過來。
“清雲公子,不必勞煩,我們隨意坐下便可。”
祁嫋嫋著急出聲,烏羽早便走上前,接過清雲手中的草墊子,移到合適的地方放下,男子低頭倒一聲謝,自邊上水缸舀起一勺清水,又從屋中拿了幾個杯子出來。
等男子從房中出來,烏羽已經走上前去,拿過他手中杯子和舀水的勺子,將水裝到杯子裏去,做完這些,男子麵色越見蒼白,腿軟無力的坐在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