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對著嫋嫋說話,少女卻是閉著眼躺在地上,睫羽輕顫,身子伴著吐息一起一伏,看起來便是睡得香甜的模樣。
那女子斂了皎白的裙裾,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眼眸低垂下去。
“水族的少主,玄霖琴若是擇你為主,在你手中,便是好好用,勿要迷失了心智,損了我最愛的琴。”
女子頭也不抬,便喃喃出聲,泉先一愣,瞳孔一縮,就見得白光襲來,自己身子一輕,人已經回到禁地去了。
玄霖琴中那女子的話,動作,笑意,隻有泉先一個人看見,旁的都是不懂,男子將方才一幕仔仔細細的咀嚼斟酌一遍,腦中有些事情,關於祁嫋嫋的,一點一點明晰起來,隻是到底還有一些地方想不明白。
泉先的眉頭便因著這個,緊緊鎖起來,鬆也鬆不開。
祁嫋嫋,你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紫菱自然注意到泉先麵上表情,但少主素來就是這樣,總是在想著事情,自己也琢磨不透,更是不能去問的。雖然她同少主一同長大,可到底還是主仆,她做屬下的,還是要守本分為好。
想及此,紫菱也隻是垂眸歎氣,不再說話。
便是這短短的一段距離,走在路上的幾個也是各有各的心事兒,都是垂頭不說話。
水族這邊的事兒便是如此,嫋嫋這邊,殷離帶著她不出一會兒就到了居延海。
冥王大人找了塊大些的礁石群,本是要布結界,卻被嫋嫋給止住了。
懷中的少女要求多,又是不讓布結界,想看看蔚藍的海天一色,一會兒又是要下水去。殷離便是好脾氣,一一順著她。
嘩啦嘩啦的水聲傳出來,嫋嫋在水下悶聲不吭待了許久,才突然一下從水中躍起來,藍金色的魚尾揚起來,在日頭底下閃著細碎的金光。
“啊!稍微緩過來一點兒了。”
嫋嫋伸手去抓頭頂一片雲彩,嘴角露出一點笑意來,她在海中遊了許久,心頭的陰鬱才稍稍褪去一些,她便是這樣的性子,總是不允許自己難過太久,有情緒,會失落是正常的,可總不能一再沉浸於這樣糟糕的情緒中吧。
所以,她要提醒自己開心一些,笑著去解決這些破事兒總比哭著解決好啊。
祁嫋嫋仰頭,便看黑袍的男子坐在礁石上,於高處垂眸看著自己,往常冷然的眸子現在軟和成一灘水似的。
總該是隻對這自己一人這樣的。
少女的心頭,泛起一陣陣的甜蜜。
“殷離!”
嫋嫋叫了一聲坐在礁石上的男子,高高伸出一雙手,同孩童沒什麼兩樣,耍賴撒嬌要父母抱。
會意的男子一聲無奈輕笑,飛身下來,攬住少女的腰將她抱到礁石坐下。
祁嫋嫋現下也懶得化型,大刺刺的一條魚尾露在外頭,晃啊晃的,還露出一截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皮膚白得透亮,男子手攬少女腰肢之際,便是肌膚相貼,殷離有些粗糙的指腹便是碰上她柔軟滑膩的腰身,兩人皆是一顫。
冥王大人更甚,耳尖附上一層薄粉。
“怎地突然就和個孩子一般了,沒臉沒皮的。”
“有啊,有臉有皮的。”
祁嫋嫋衝著殷離,齜牙咧嘴的笑。
看見嫋嫋這幅模樣,殷離鬆快一些,麵上也帶出笑意。
“殷離,我和泉先被帶到玄霖琴的法陣後就遇上了一個人。”
祁嫋嫋晃蕩起自己的魚尾,不用男子問,自己已經說出來了。
“隻不過,模模糊糊的,還是和在夢中一樣的。”
祁嫋嫋小聲的將方才遇見的犀芷同她說的,還有之前見著的那些都一股腦兒的,倒豆子一般的給告訴殷離了。
往前壓在心頭的種種,重得她喘不過氣,她又不敢同烏羽說,她了解烏羽的性子,告訴了她一會兒又要瞎想,擔心得要命的。
少女的聲音飄在海風裏,和著海鷗與海浪的呼號,攪和在一起,輕輕巧巧的,像是那吳儂軟語,說到情急處,又是嬌嬌脆脆,就像是裹了芝麻餡的糯米湯圓,一筷子戳下去,裏頭糯軟的汁兒都緩緩流出來了。
殷離聽得仔細,麵上不作任何表情,可心頭卻是一抽一抽。
他在這三界,待得時間比嫋嫋久上太多,就是犀芷隻身同相繇作戰,亦或是後來冥界同翼族的戰爭,他皆是知曉。
但嫋嫋不知道。
冥王舌尖苦澀,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