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曼男爵最喜歡這種場合，因為他不用再像從前那樣混跡在商人和平民中間了。他故意岔開五指大拍伯爵的馬屁。五枚寶石戒指流光溢彩，吸引了所有貴族的目光。據說，科爾曼男爵跟斯坦因大商社頗有聯係。斯坦因大商社是大陸六大商社之一，也是位於大陸東部的商社聯盟的執政者之一。差不多十年之間，科爾曼男爵就靠為斯坦因大商社打打下手，便成了約克郡有名的暴發戶。
別人不知道，卡梅倫伯爵可最清楚。科爾曼的爵位是花錢買的，經手人就是伯爵自己。這次為給孩子們鋪路，科爾曼還特意跟他一起為教堂送上大筆供奉。雖然科爾曼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兒貴族的影子，但伯爵很賞識他。
原因無非是兩個。其一，他有錢，非常有錢。其二，正因為他不像貴族，所以很多伯爵不便去做的事都喜歡交給他去做。他也不會像貴族那般言談，可他的粗言穢語總能說進伯爵的心坎。
男爵的妻子瑪麗·科爾曼就沒有這種好運氣了。
離貴族議事團的大人們不遠，大人們的夫人們、孩子們也自然地聚攏起來。一看到同樣穿戴俗氣、舉止粗鄙的科爾曼男爵夫人，圈子中心的卡梅倫伯爵夫人打心眼裏瞧不起。對男爵夫人的刻意討好，伯爵夫人清高得像隻老天鵝，以至變得有幾分輕佻了。誰承想男爵夫人毫不介意，一再地黏上來。
伯爵夫人想到拿兒子來做擋箭牌。左右找了一圈，心裏更有氣了。因為她看到寶貝兒子正跟男爵的兒子亨利·科爾曼，以及馬登爵士的兒子喬治紮成一堆，相談甚歡。
早就說了叫傑夫離這兩個廢物遠點兒，他就是不聽。連一向貪玩的蘇菲年初都進階初級了，法堂裏八九階的學徒還有一大把。可傑夫到現在還是零階魔法學徒，這都是讓那兩個廢物帶壞的。除了希麗雅，亨利和喬治是鎮上年紀最大的孩子了。他們早早就成了零階學徒，當別的孩子紛紛進階向上之時，他們像約好了似的，在零階的層次一呆就是八年。
幸好還有希麗雅。一念及她的天才女兒，伯爵夫人的氣總算消了不少。她又開始找起希麗雅來。這一找，她就不隻是生氣，而是有些陰霾蒙上了心頭，本就醜陋的麵孔變得恣意扭曲。
希麗雅站在遠遠的牆角，拉著另一個少女，仿佛在懇求什麼。那個少女一副男孩子打扮，短衣長褲，蓬鬆卷曲的短發，樣貌平平。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雙眼睛，很大，但缺少希麗雅或蘇菲那樣的靈氣，顯得呆呆的，偶爾透出的神采也是執拗的意味居多。在她左小腿外側，裝有棕色的刃托；一柄長約半米的寬刃短劍盛在皮套中固定於刃托之上，寬闊的劍身襯得她腿形越發修長。
“弗蘭，”伯爵夫人一招手，“去把希麗雅叫回來！”
“是，夫人。”臉上滿布驚人疤痕的小車夫遲疑了一下，“那二小姐……”伯爵夫人如同沒有聽到，已經轉過頭去。
就在弗蘭跑向牆角的時候，希麗雅終於放棄了對妹妹妮可的勸說。妮可笨拙地搖搖頭，咬了咬嘴唇，頭低了下去。希麗雅愛憐地揉了揉妮可的短發，回身走向伯爵夫人這邊。知覺到姐姐的離去，妮可抬頭瞧向希麗雅白衣飄飄的背影，神色一定，然後越過希麗雅朝伯爵夫人的方位一望，下一刻便堅決地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距妮可不遠的牆邊，還有兩個人孤獨地靠牆而立。
一個正是蘇菲的父親愛德華。他側對眾人，用衣袖遮住一隻寶藍色的小瓶，口中念念有詞。須臾，指尖一點瓶塞。那瓶塞突地一亮，化成一小團光霧籠於瓶口。一股色彩斑斕的氣流穿過光霧自瓶中冒出，嫋嫋延伸，竟組成了一支七色花的立體圖案。愛德華低頭猛吸一口氣，那支花被他吸入了鼻腔。甚至能夠看到七色的亮光在鼻腔裏逶迤，將鼻部的肌膚映得透亮。
另一個是羅西。他盯著愛德華瞅了片刻，毫無表情地閉起了雙眼。他的腿邊，斷雨也靠牆而立，靜靜地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