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小男孩的時候,是在一個冬日的午後。我的皮鞋壞了,於是我去了一家修鞋鋪。等我說明情況以後,老板叫來了他,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穿著一件寬大的印著廣告的T恤衫。
這麼小的孩子就能修鞋?我用驚訝的眼光看著這個小男孩。他很吃力地用工具撐起鞋子的底部,可是他瞎弄了半天,還是沒有修好。在一旁蹺著二郎腿的老板發火了,嘴裏罵著:“真是笨,這點事都學不會。”小男孩挺難為情地垂下了頭,眼裏閃著晶瑩的淚滴。我看著這個小男孩挺可憐的,就替小男孩說了兩句。老板也就不再言語,小男孩用感激的目光望著我。
我卻感到非常的難過,像他這樣大的孩子本該是在學校裏麵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學習,一起玩耍,享受著童年的快樂。可是他卻每天窩在這小巷深處一間修鞋店裏。
老板畢竟是有經驗的,幾分鍾就把鞋子弄好了,我付了錢,走了出去。看見小男孩站在門口小聲地哭泣,我問他:“你想讀書嗎?”小男孩羞澀地點點頭。我想了想,把放在手袋裏準備送給侄兒的幾本故事書書送給了他。侄兒和他的年齡相仿,我想他會喜歡的。小男孩接過書,眼睛裏閃出驚喜的光芒。他一個勁向我道謝,說了一些感激的話。我走出那條小巷的時候,他跟在我的身後,送了好遠。
第二次見到小男孩的時候,是在半年以後,我又去了那家修鞋鋪。我又見到了那個小男孩,這一次,他的技術仿佛比去年好多了,我的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修好了。我忍不住誇獎他,小男孩得意地笑了。老板在旁邊沒說什麼,但眼中也滿是得意的神色。
第三次我看見男孩的時候,是在兩年之後,生活裏的瑣事早已模糊了我對於小男孩的記憶,當來到那家小店門前,我猛然想起那個小男孩,他還在這兒嗎?我走進店裏,隻見裏麵又多了幾個小男孩,一人攤派一副工具,排在那裏等客人。我在他們中間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好一會兒,我才看到那邊坐著抽煙的那個人有點像他。他在那裏貪婪地吸著煙,他的臉上寫滿了成熟和世故。我走過去,他一點兒都沒有認出我。他很熟練地替我換了鞋跟,我問他多少錢的時候,他伸出黑黝黝的五隻手指,說:“五塊,一分不能少!”說完他便掏出一根煙,彎下腰,點著了,狠狠吸了一口,說:“大姐,我們也不容易呀,現在材料貴!”
正在這時,一個男人來擦鞋。男孩熱情地招呼著他,隨手從一個角落裏拿出幾本舊書,撕下一張紙,墊在客人的鞋子與襪子之間,以免擦拭時弄髒了客人的襪子。我低頭一看,那正是幾年前我送給小男孩的故事書。
我付了錢走出小店,雙手拎著鞋子,感覺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