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物初生,一片祥和。
黃銘一大早就起來,坐在門檻前逗弄著先前救下的小狼獾。在用了華七用來治療骨傷的藥後,小狼獾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隻不過走起來還是有點瘸。小狼獾的毛十分柔順,一滑到底也是種享受。黃銘靜靜地撫摸著,從殺死母狼獾那日開始,黃銘的腦子裏就開始理不清楚許多問題。在老煙鬥那番開導之後,這種感覺不減反增。到底為什麼要殺她呢?
“銘兒還坐著呢,要是得空幫我來碾下藥如何?”從房間裏出來的華七看見正發呆的黃銘,衝著他喊了一聲。說來也是奇怪,把黃銘抱來的老煙鬥最多直呼其名,並沒有像華七這樣親昵的叫過黃銘。再加上華七時常傳授黃銘一些關於醫理,給人感覺他才是正牌師傅一般。
“哦。”黃銘答應了一聲,拍了拍小狼獾的腦袋,走向房內。老煙鬥每日早晨起來,必定閉目冥想一個時辰,雷打不變。黃銘走到藥船前,順手抓了把華七早已準備好的藥材,細細的碾了起來。藥材被碾碎而發出的沙沙聲讓黃銘有種莫名的心安。這時,小狼獾從外邊進來,嘴裏叼著一個小球,一溜小跑的趕到黃銘的腳邊,用頭蹭著黃銘的腳,示意想要讓他陪自己玩。這邊的黃銘因為正在碾藥不好走開,於是開口說道:“先自己玩去,等我會。”這隻小狼獾也是有了靈性,能聽懂人言。隻不過這次卻沒有聽從黃銘的話,而是耍起了小性子,反倒是變本加厲的咬住了黃銘的褲腿,想把他拉出去。黃銘拍了拍它的腦袋,將它頭輕輕擰了過去。可這樣一來,小狼獾當黃銘在和自己玩鬧,又扭過頭去咬住黃銘的褲腳。碾藥必須要認真,否則碾出來的藥材粉末會不均勻。黃銘為了好好碾藥,踢了小狼獾一腳,想把它弄開。誰知道力道沒有把控好,用力了些。小狼獾吃痛,放下嘴裏的小球,朝著黃銘叫了幾聲。
“吵什麼吵!”在床上閉目冥想的老煙鬥出聲了。這小狼獾在與眾人熟絡之後,很是粘人。除了袁鋒等殺死自己母親的人遠遠地避開,偶爾還會齜牙咧嘴咆哮一陣之外,在麵對老煙鬥時它也不粘人。與前者不同,它是害怕,害怕老煙鬥!聽到老煙鬥的斥責聲,小狼獾嗚咽了一聲便銜起球就退了出去。這讓黃銘不是很理解,有這必要麼?聽到自己正牌師傅出聲,還傳來了下床穿鞋的聲音,黃銘停下了手裏的活計,這還沒一個時辰吧。他抬頭看了老煙鬥一眼,問道:“師傅,您這是?”
“起來活動活動筋骨。”老煙鬥伸了個懶腰,這話的可信度有待估摸。那麼久的習慣,怎麼說改就改了呢。“陪我出去走走。”
“可是華七師傅讓我幫他碾藥……”黃銘帶著些猶豫回答道
“他說的是有空幫他碾藥,我要你陪我,這還算有空麼?”老煙鬥理直氣壯地說了這麼一句,正巧這時華七從門外進來,剛好聽見這話,笑了笑說道:“你是師傅你來,黃銘你師傅難得讓你陪他,去吧。”黃銘答應了一聲,老煙鬥抖了抖眉毛,“到底誰是師傅?”還沒等倆人應聲,老煙鬥便攬著黃銘的肩膀走出門去。
“升米恩,鬥米愁。這話說的好啊。”
“師傅這話……什麼意思?”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話,黃銘楞了楞。
“平時你對那隻小畜生夠好了,這次不過是踹了他一腳,它便衝著你叫。”走到門前的那棵樹下,老煙鬥摘下一片葉子捏在手裏,放到眼前,繼續說道:“平時它怕我怕得要死,若是這會兒我給它點好處,信不信它得對著我搖幾下尾巴。要是能知道它心裏所想,估計得感激死。”陽光從樹間透過,投射在葉片的脈絡上。
“好像是的。”黃銘低頭思索了一番,不過旋即抬頭問道:“不知道師傅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教你點做人的道理啊,別看你一口一個師傅叫的那麼親熱,心裏覺著我還不如華七吧。”老煙鬥嘴角揚了揚,黃銘被人猜中心裏所想,有些尷尬。“今天來了興致,給你講點道理。別的本事沒有,就這條命還是活的挺久的,也是悟出了些事。”老煙鬥放下了葉片,讓其飄落到地麵上,自己一邊攬著黃銘向山裏走去,一邊說著:“這世間瑣事千千萬,要是件件看中,那是自找罪受,累到不行。總得挑幾件輕看了,別往心裏去,要往外扔。就像我,大部分事我都不看重了,每天能吃飽休息好,便是最好,樂得逍遙。”
“又不用你做飯補衣……”黃銘撇了撇嘴道,這話說得,真有道理啊!
被打斷的老煙鬥也不氣惱,隻是樂嗬嗬的一笑而過,接著說道:“其實要說到底,做人不過是不陷眼前事,不慮他日憂。與己處,不驕不躁;與人處,不卑不吭。”老煙鬥忽然改了方向,不再向山裏走去,反倒是有繞圈子的跡象。他繼續說道:“但與人處要做到不卑不吭是門學問啊,難參透啊。就像是不待風吹卻自落的花,抓不到,摸不透。”老煙鬥咳了咳嗓子,清了清痰,眼裏浮現出一抹回憶之色。“若是一個人百般否認了一件事,那他便是全盤承認了。若是一個人全盤承認了,那他必定是心有隱情。世上哪有坦蕩之人啊?自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