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卷兒帶的人是火葬場負責燒爐子這塊業務的侯師傅,第一次見到他,就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舒服感。一般在那種地方上班,不談精神麵貌有多積極向小,陰氣那麼重,時間長了人都會變的有點奇奇怪怪,但老侯卻恰恰相反,見到他第一眼,就感覺整個人的心都平靜了,很和藹的一個老頭。
照樣燙了壺老黃酒,點了幾樣小菜,煙卷兒跟我介紹了一下老侯,跟老侯握了握手我發現他的手平滑的像女人的手,沒有老繭,沒有硬茬。
我給老侯遞了根煙,老侯婉拒了:“都戒了好多年了,這煙這玩意兒還是少抽的好,我十六歲就開始抽煙,一直到結婚後有了孩子也是煙不離手,標準的老煙杆。”
“哦?那怎麼就戒了?開始注重養生了?”我開始來了興趣,要知道煙癮跟毒癮可差不多,能把多年的煙癮戒掉的人可以說這份毅力去做啥事都能成。煙卷兒也在旁瞎起哄:“嗯?老侯,是不是跟嫂子辦事一根煙沒抽完就完事了,然後就戒了?有心裏陰影?”
我給煙卷兒嘴裏塞了一口雞肉:“會不會說話。聽老侯把話說完。”
老侯笑了笑:“這事一提都快三十年了,這大過年的我就簡短點說,畢竟不吉利。那會兒我剛結婚二十幾歲,被民政局分配到火葬場,雖然工作的地方不被多數人待見,但畢竟殯葬這一塊屬於民政部的事情,吃公家飯也是一分鐵飯碗,再加上這薪資待遇還算樂觀,我一小夥子,熱血方剛,也不迷信這些神啊鬼的,在那幹的也挺樂嗬。
上頭給我派了個老師傅帶我,我除了平時掃掃地,灑灑水,給單位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澆澆水就是跟著我這位老師傅打下手。
有一天單位來了輛救護車,下來的醫生從車後麵用擔架抬下來一人,醫生說這是一流浪漢,早上死在了天橋底下,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警察稍稍備了個案就讓醫生直接送過來燒。
我師傅把流浪漢送到了暫時停放屍體的一個房間裏,哦,對了我忘了說了,帶我這師傅啊原來是廟裏的和尚,後來看不慣佛門清淨之地越來越商業化,搞得烏煙瘴氣,我師傅就離開了廟裏來了這火葬場,我師傅常說,這普度眾生的地方已經不在現在的佛堂廟宇裏,在那裏多呆一分鍾就多一分原罪,死了還是要還的。
師傅讓我幫助他一起送這流浪漢最後一程,師傅先念了一段安生咒,就著手打理,等清洗到流浪漢的手時候,師傅遲疑了一會兒,臉色微微發紅,對我說:‘這幾天你可千萬不要在單位抽煙,切記。’
我那會兒沒聽的入耳,光顧著看流浪漢的屍體,隻覺得師傅好像跟我說了什麼,就點點頭知道了。
本來流浪漢的屍體是安排在下午,但師傅下午臨時有事就先離開了單位,流浪漢的屍體就擱放在停屍間。那天晚上正好安排到我值夜班,準確的說是我跟我師傅,可是我師傅這一去到晚上七點多還沒回來。
我就一人在值班室喝酒,弄了個電磁爐煮小火鍋看電視劇小李飛刀,師傅的話早忘了,煙是一根接一根。
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到有人敲門,我以為是我師傅,就起身開門,你們猜我開門後是誰站在門外。”
我跟煙卷兒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母雞啊(廣東話,不知道的意思)”
老侯又笑了笑:“是那個上午送過來的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