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龍轉過臉來,向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從他淡定的神情可以看出,那些話絕不是心血來潮,更不是酒後一派胡言,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震撼。
那些話久久飄蕩在空氣中,一輩子寫在我的心上。無論他說什麼,在我聽來,他的話總有那麼些聲音回響在我的心靈裏,而他對我的每一個肯定,也就總帶著人世間最優美的回聲。
凡人的愛在我心裏湧動,像泉眼的泉水不停地湧出來。泉水潤澤我體內每一個細胞,深入骨髓,甜蜜而又酸澀。因為現實,我甚至可以感覺來勢太猛的泉水,渾然間變成濤濤洪水。它淹沒了我,吞噬掉我精心耕耘的心田。心田裏,是我孜孜不倦播下愛的種子。
我的愛,使我不再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孤獨淒清上了。
再見,傷心寂寞,我再也不要徜徉在你的河流裏了。你帶給我苦悶,但也讓我有麵對挫折的勇氣,從而更加堅強。我知道,傷心依然存在,永遠客觀存在,就像鐵軌一樣,伸向不知名的遠方,讓人摸不著方向。而我,將從鐵軌下翻身而出,試圖像火車一樣奔馳而去,飛馳在你的頭上。
站在愛情入口處,對於我,就如同是在地獄的入口處。我必須保持清醒,必須理智用事,根除一切假想。在我光怪陸離的現實裏,任何天真浪漫都無濟於事。
我不會改變自己的處世態度,我從來就不是為了迎合誰而存在。
人都說美麗的愛情,難免略帶憂傷。愛,是泡解我孤獨的酒精,亦能讓我上癮。
看到文龍,我就會想起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例如河塘月色、雪地臘梅,又仿佛是海市蜃樓的幻象,霧裏看花,煙鎖重樓。
傳說中有一種荊棘鳥,一生費盡周折,隻為了輝煌地唱一次。她從離開巢窩的那一刻起,就在尋找荊棘樹,直到如願以償。她把身體紮進最長最尖的刺,在奄奄一息的最後時刻,放開歌喉,嘹亮唱響。聽說那歌聲使雲雀和鳥鶯都黯然失色。
我是否也成了這種荊棘鳥。我想用手去觸摸生活的脈息,一種最直覺、最原始的感覺,它的名字叫美妙。
文龍的愛,像是一塊有著鋼尖的鈍金,給我沉甸甸的分量,亦能刺傷我;又像是一個饑渴得快暴斃的人,明知道水裏有毒,為了解渴,甘願爬近河流,彎下身忘情地喝個痛快,飲鴆止渴。
我很清楚,盡管財富把我們分得遠遠的,可從曾經到現在,我們的腦髓和心靈裏,我們的血液和神經裏,某些東西是同等共通的,我們在精神上是一致的。
文龍尊重我的決定。我要靠自己打拚,去闖蕩,扭轉命運的車輪。等前途有所轉機後,如果彼此還有緣再見。
我天生就是這樣,外表低沉成熟,內心樂觀天真,不畏命運的險途。即使苦難降臨在自己身上,我不會一蹶不振,抬不起頭來,反而想著用實際行動,轉化格局,安慰更需要關懷的人。
文龍對我說,如果愛你注定成為你的傷,那我就站在對岸,深情地張望,等待你。直到有一天,你劃著小漿而來,微笑著向我伸出手,請我拉你上岸,那時,我會義不容辭地拉你到我身邊。
我說,你的音容笑貌,是我今生唯一的蜜糖,有些人注定相距很遠,不是天隔一方,就在咫尺,卻要披荊斬棘,經曆風風雨雨後,才能愛到對方。
我的離開,原來也沒什麼特別。文龍非常平靜沉著,沒有絲毫挽留,甚至沒有依依惜別,他留下我以後的聯係方式,隻說了聲珍重。
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說,常聯絡,電話短信網絡都可以。
我們從此分開,再沒見麵,直到一年後,我重回故土,踏入重慶的土地。
我記得他說過,他相信緣分。盡管緣分也需要人為把握爭取。我們這樣似乎已經是有緣無份。
我想悄悄地對文龍訴說,我輕輕地翻越了你的夜,枕在你夢的邊沿,將你的夢囈塗成一抹七色彩虹。天亮時候,你會發現,我在你的窗口站成一束陽光,照耀著你,化作一盆蘆薈,四季常青,靜靜地守望著我們的愛情。
我快樂著你的快樂,哀傷著你的哀傷。世界上最幸福的距離,莫不是人相距千裏萬裏,心卻留在對方心房。兩顆心緊緊地靠在一起。今生,我已經逃不掉這愛的追擊,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