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養殘核(1 / 1)

我與澤文趕到李姝的住處。門是虛掩著,我們推門而入。整個房間雜亂五章,地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物品。

李姝穿著睡衣,披散著長發,沒有化妝,臉色蒼白,無力地望著我們。她臉上貼著棉布,血如毒蛇般從裏麵滑出來,活生生的病人形象。

澤文走過去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個樣子?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啊?

我揀起地上被摔碎的玻璃片說,你臉上流血了,我們帶你去醫院。

李姝哽咽著跪在地上說,他的妻子昨天帶來幾個打手,打了我,亂翻我的東西,砸成這個樣子。

澤文氣憤地說,太過分了,我們上法院考她?

李姝奪口說,不要去法院,去法院也不管用,他妻子財大氣粗,而且隻會暴光自己。我這種人會受到社會的痛恨,為了錢財,勾引有婦之夫,罪有應得。

我說,別這麼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忘掉過去。

其實我也是替罪羔羊,他將我雙手供奉給他妻子,給她解恨。事實上,我已經被他遺棄,他有新的女人。真正金絲籠裏的人還逍遙自在,我不甘心!李姝說著,突地站起身來,抓起桌上的台燈,就往地上摔。

她咆哮著說,我要他不得好死``````

她的樣子好似一朵腐爛的玫瑰,已經不合時機地凋零。

我們抱住李姝,撫摩著她,安慰她,平息她的慍火。

李姝在我們手裏漸漸沉靜,她哭喪著說,你們知道嗎?我活得好辛苦。這些年來,為了擺脫貧窮,我生不如死,活在地獄裏。我隻是不想一直這樣貧困下去,所以依賴他,任其他的擺布。可是他殘忍的折磨摧殘,我的心腔就要爆炸了。

我想,李姝真的生病了,不是身體,而是心靈。

李姝淚涕漣漣,抽噎著說,那麼多有錢人,天生就瀟灑地生活,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我抱著李姝說,有些人注定是貧民,隻要健健康康,不是很好嗎?

澤文說,我們先去醫院,有什麼話上醫院再說。

李姝即刻火冒三丈,掙脫開去,如猛狼般吞咽著口水,苦笑著說,誰他媽的害我成這個樣子啊?她揀起地上的碎玻璃,在空中揮舞著說,我夜夜失眠,苦不堪言,噩夢纏身,全身空乏,沒有活下去的欲望,去醫院做什麼?她將玻璃壓在手腕上,自殘著說,沒有錢也沒有愛,死亡是那麼從容、快樂。

澤文欲搶奪李姝手上的玻片,李姝後退幾步,大叫著說,別過來,我要去見新生活,我的新生活是何年何月啊?

澤文沒有奪過玻璃,憂心忡忡地說,我也一樣窮,更不可能有真愛,你看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我的淚隨即滑落下來,對此深有感觸。我哭泣著說,你的苦楚我懂,我能理解,事實上,我跟你一樣。看著別人披金戴銀,我們卻受到服務員的冷眼;看著別人吃香喝辣,自己卻隻能隱忍著啃饅頭;看著別人雍容華貴,自己卻窮得無處安身;你的難處,我全懂,可是拜托你,振作起來好嗎?隻要有努力,一切都無關緊要。至於愛情,我們自己不就是自己的情感支柱嗎?我們是好朋友,將我們的心緊緊地靠在一起,彼此扶持,彼此依偎,好好地活下去好嗎?

李姝手上的玻片,嘩啦一聲掉下去,摔得粉碎。

我們立即將李姝送往醫院。醫生給她吃了鎮靜藥後,她安靜地睡了過去。

後來,據心理醫生分析,李姝由於心理長期過度鬱積,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這種症狀的明顯特征就是有自殺傾向,自帶幻覺和頭痛。而且這種病隻能通過無限期的緩解,慢慢來治療。一時無法痊愈,抑鬱症隨時都可能複發。發病時間一般呈周期性,但一般難以把握,所以必須有人經常陪在病人身邊,給以身體與心靈上的照顧與關愛。

不可質疑,李姝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包養她的男人一手造成。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李姝,鼻子禁不住酸澀。由於長期飲食不定和睡眠不安,李姝變得相當衰弱。她消瘦的身體,如一朵枯萎的花,在頹敗中落下片片殘瓣。

我有時候比較神經質,幾個小時癡呆地想著一個人,獨自默默地照鏡子,顧影自憐,自我欣賞,或者不時大哭大笑。

所有的遭逢,都一如山路旁的風景。我們期許的是花草園林,但不可避免出現凸石荒山。我們隻有彼此勉勵,用貼心的話語溫暖對方。這樣,生命猶如戲曲,悄悄地開場,靜靜地落幕,如同山上的櫻桃,慢慢綻放,再慢慢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