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洗舊的破牛仔褲,身邊盡是妖嬈的綠色植物,我想,和自然生物在一起,我的心靈自然演奏出純美的音符。
大風吹來,吹幹我的眼淚。
風宛如潮水,黑壓壓地湧來,仿佛是去往世界盡頭。風吹起如花般清甜的流年,柔美而破碎,而你的笑容就在風裏晃動,成為我生命裏最美的譜曲。
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見陌生的麵孔,遭遇各種陌生的遭遇。隻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我才猛然發現,原本費勁心機,想要忘記的事依然還在留戀。
澤文的母親王阿姨來重慶,處理澤文的後事。我想,阿姨因為澤文傷心過度,又一人在重慶,無親無故的,連個傾吐的對象都沒有。於是我主動聯係上阿姨,希望多多少少給她一點安慰。
那天,我們在小鎮集市門口相見,已經是午後時分了。我站在超市門外,躲著炙烤的火熱,遠遠地看見一矮小的婦女,跛著腿向我走來。
矮小的女子站到我跟前,抬起頭看我說,你就是白樺吧?我就是郭澤文的母親-王學琴。
簡直難以置信,王阿姨身高不足一米四,後背駝如小山,滿臉幹皺的溝壑,走起路來臀部不斷地上翹。我看著她,點點頭說,你就是王阿姨吧,我們去個陰涼處說話。
阿姨如見到恩人般,緊握我的手,淚涕漣漣地說,以前我常聽澤文說起你,你對他比親弟弟還親。阿姨差點跪了下去,眼淚汪汪地流出來。我及時抓住她的手臂說,阿姨這麼說我更不安,要是當初能讓澤文懸崖勒馬,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人死不能複生,阿姨也要多保重身體。
阿姨拍胸頓足地說,澤文是我最後的依靠啊,沒有了他,我靠什麼活啊?
我領著阿姨來到一家冷飲店,給阿姨點了杯橙汁,自己要了杯綠茶。
王阿姨皮泡腫眼,淒涼地說,白發人送黑發人,叫我以後怎麼過啊?
我慰安說,有些事不情願地發生了,我們無法預料,離去的人如果在天有靈,也不願看見在生之人這樣萎靡啊。我們唯一可做的就是祈禱澤文安息,來生可以光明正大地愛,快樂的生活。
阿姨抹著眼淚說,澤文的後事已經處理完,明天我就準備動身回城口。
我說,阿姨一人在農村嗎?
阿姨淒愴地點點頭。
我說,阿姨您無依無靠的,將來···
你不用擔心,阿姨知道你心眼好,對人好,我還有一個女兒,她在廣東,等她狀況好點,會回來照看我。
那就好。我從錢包裏拿出一疊錢,推給王阿姨說,這是我工作的一點積蓄,阿姨先拿去,吃好穿好點,我以後有空回來家就去拜訪您。
阿姨堅決不收,欣慰地說,你有這番心我就承受不起了,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誰娶了你一定洪福齊天,阿姨我不缺錢用。
你推我攘一番,我終於將錢塞給了阿姨。
阿姨哭喪著說,這都是我的報應啊,澤文不該出生的,他是超生本應被罰款,我們家當時的境況,就算變賣所有家當,也沒有錢繳罰款,一家人就非得有個兒子,好說歹說我也要生。一家大小全靠丈夫外出務工的養活,澤文念大學的費用,我大病小病的花費,這些都不是一筆小數目。他都一把年紀,快到五十五歲的人了,還奔勞在工地,幾年前不幸從工地高樓摔下,
阿姨還跟我說,她原本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在三歲時患上惡疾,由於家裏無力醫治而夭折;二女兒小學畢業後就外出打工,去年還聽說找了個台灣人,嫁過去後,才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貧困,很快又離了婚,回到深圳繼續打工,目前因為金融危機,工作不好找,她還晃蕩在深圳,沒有定所;為了想個兒子傳續香火,不惜違反計劃生育國策,生育了第三胎,結果仍舊是個女兒,於是一家人將女嬰丟棄,從此沒有聯係;最後才有了澤文,家裏唯一的希望,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