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屋子，嚴春明把方池拽到三麵櫥前，問方池家具是怎麼打的，說方池的家具打得好。有些話多餘，不用回答，或者不知道怎麼回答好。
黃鬆田站廚房門口問：“先吃飯還是先下棋呀？”
“下棋。”王柱國舉手說，“等飯好了，盛一碗給我就行。”
“這就是棋迷，下棋比吃飯大。”嚴春明幹笑道。
“那是。”王柱國說，“飯天天吃，棋天天下嗎？我也一個月沒摸棋了。高考完了填誌願，然後就招補習生，還要收發錄取通知書。我跟你說，從高考到現在，我就今天休息一回。校長都躲出去了，又是星期天。”
“校長躲出去幹嘛？”嚴春明拿來他帶過來的圍棋盒。
“你說幹嘛？”王柱國坐下說，“方池，坐著。我執黑先行。高考一結束，想到一中補習、插班的孩子家長跟走馬燈一樣，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人多好事，沒教室呀。前幾年省教委發神經，規定，省屬重點中學不準辦補習班，結果學校湊了點錢，貨了點款，把實驗樓做起來了，把微機室辦起來了。叫什麼蘋果微機，他媽的跟金子一樣貴，美國進口的。高考又不考微機，弄那個幹嘛？現在還擺在哪兒，沒分到微機老師，純粹是糧費。不弄不行呐，桐州一中，大名在外，省內外的人來參觀，連微機室都沒有，叫人笑話。笑話誰？上麵的領導同誌們。現在又準辦補習班。不準辦省教委、省委省政府那些孩子上哪兒補習、插班去？今年還有bj高官的孩子到一中補習。校長應付這些人，應付完就躲出去了。我們應付蝦兵蟹將。六號晚上開會，說不行把學生宿舍改回來當教室，非統招生，城裏的學生，一律不提供住宿。這老師又不夠，一年就分那麼幾個。準備從其它學校進老師，準備做教學大樓。做教學大樓還要拆房子，要不上哪兒做去？周圍都是滿的。老嚴跟我你說，房子又沒戲，把現在的房子保住就不錯了。我家房子也不夠住，兩個孩子都大了。”
嚴春明咂了下嘴：“不做教學大樓不行呐？”
“那你跟胡校長說去。”王柱國笑笑。
開局不久，就在角上暴發激烈的戰鬥。王柱國不說話了。
嚴春明覺得無趣，背手來到廚房裏。黃鬆田掏煙跟嚴明說：“馬上就好。等大國把小魚洗好，做了就吃飯。”嚴春明接過煙說：“不餓。”
“你家房子還不夠住哇？”對上火後，黃鬆田問。
“放一塊就夠了，”嚴春明打量著廚房說，“關鍵是不在一塊呀，兩邊分著。還是你家房子好，廚房比我家房間都大，這麼寬敞。”
“本來是房間。”黃鬆田靠灶台上說，“這房子還是方池老爺爺做的，我大大買過來的。兩進，前麵是一明兩暗，後麵三個明間。說一明兩暗你還不懂，現在沒這說法。廚房、廁所原來在這邊的院子裏，從這小門進去的房子是廚房。本來沒這門，得從天井走廊橫頭的門進去，吃飯繞老大一個彎，不方便。我家人不多，孩子大了都出去了。人不多我就打了這門，通原來的廚房，把這間房子做廚房，不來客人就在這裏吃，不端出去吃，原來的廚房放雜物。這麼改院子就省出來了。我做木匠，要地方放木頭哇。在院子一頭再開個門，進出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