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落山,方洪流就回來了,比以往回來的早。
嚴雪衝到門外,捏捏自行車凳上的編織袋,低聲問:“都是肉哇?”方洪流舉臂擦了把汗:“都是肉。”嚴雪提醒道:“聲音小點,別人聽到了。”
“沒事,”方洪流笑笑,“多著呢,夠你吃的。”
黃春取下編織袋說:“這麼沉呢?是不少。”
“沒到大山裏去,”方洪流跟黃春後麵說,“到胡林坡去了。大國說,胡林坡柴山上野豬多,下山偷雞鴨吃,還咬人,胡林坡人不敢上山打柴。跑過去一看,哎呀那柴草長的,一人多高,是有點嚇人,野豬跑出來沒處躲哇。”
“還知道嚇人。沒處躲你上山去!”
“柴草深野兔子多哇。我說在邊上網兔子吧,沒找著道。野豬多哪來的兔子?早嚇跑了。轉半天進去看看吧,有野雞,不敢捉。回來從林廠過,抓著罰款。想想還是算了,到大山裏去。誒,路上看到豬糞,小豬糞,邊上肯定有野豬窩。然後三個人就慢慢轉,慢慢找,找著了。一頭大豬帶一窩小豬睡覺。”
說話的時候,方洪流坐到桌邊。肖婷婷給方洪流到了杯涼茶。
肖玉立緊張地問:“二叔,大豬在怎麼辦?再咬著你。”
“等著。”方洪流說,“等太陽升高點,大豬熱醒了,餓了就去找吃的。有把槍多好,嘖,七八十斤的大野豬。等大野豬走遠了,把網張好,三個人把小野豬往網裏趕。怕大野豬回頭,趕急了,還跑了兩頭,捉九頭。”
“爸,特刺激是吧?”方池想像著問。
“不刺激。”方洪流笑笑,仰頭灌了一口茶。
“你還喜歡刺激呢?”嚴麗問方池。
“好玩唄。”方池說,“放假回來跟大國上山去。”
“危險。”方洪流放下杯子,表情嚴肅。
嚴雪走過來,開心地說:“總共五頭小豬,一隻兔子,殺好了。”
方洪流逗嚴雪:“你張叔說,小雪在你家呢,她肚子又大,多拿幾隻吧。”嚴雪笑著捶了下方洪流後背。方洪流哈哈地笑,特別慈愛。
“熱。”笑完了,方洪流解開衣扣。
“我給你扇扇子去。”肖玉立從椅子上跳下來。
“還是玉立好,我就喜歡玉立。”
肖婷婷鄙視地嘁了一聲。方洪流說:“玉立真好。從小就乖,從來不帶累人。哪像你呀,小時候吵,哭。”肖婷婷懷疑地問:“真的呢?”
“真的。”黃春在後院接茬,“五號院這幾個孩,就你小時候吵得厲害,沒日沒夜地哭,把你外婆氣的,說再這麼吵,摔死算了。”
“她怎麼那樣呢?”肖婷婷不滿地問。
“生氣唄,”黃春說,“還真摔呢。你在清流巷生的,跟你外婆住一塊。玉立是五號院生的。生玉立你媽心髒不好。你外婆退休跑銅礦山去帶孫子,孫子多大了還帶孫子。你媽不是她親女兒,你舅舅是她親兒子。那時候你爺爺又生病,在醫院裏躺著爬不起來。你爸兄弟姐妹是不少哇,帶你爸十個,想找個人幫忙帶玉立吧,不幹,怕負擔你爺爺醫藥費。不是玉立乖,你媽日子怎麼過哇。
“那我是好是吧?”肖玉立站方洪流身後,一下一下地扇著扇子。
“是好,是好。”方洪流點頭笑著。
五頭野豬仔,一隻兔子,退毛洗淨後,有二十多斤。
看著後麵的小院子裏,碳火上烤著的油滋滋的野豬仔,個個垂涎欲滴,前院和路過的同事也過來觀望,想分一杯羹。方池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