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聲音好聽。”
“笛子也好聽。”
方池失望地撓撓後腦勺。
“上大一,”趙新卓放下肩上的小提琴,“最少十七八歲,學小提琴可以,想學好的話,還是遲了點。不如把笛子吹好,從小練的。”
“謝謝老師。”方池轉身走了。
“走幹嘛?我說你笛子吹得不錯。”
正是“六十分萬歲”的年代,課業負擔不重,業餘活動還不少,除係團委和學生會組織的集體舞學習班和書畫學習班,還有學生自發的活動。參與學生最多的是球類運動,尤其是藍球和羽毛球;最時髦的是到舞廳學交際舞、到溜冰場溜旱冰。迪斯科已過時,交際舞正流行。學校裏女生少,還不漂亮,舞廳和溜冰場上則美女如雲。新生很快參與其中,似乎新生更熱衷於跳交際舞、溜旱冰。
方池不喜歡這些活動,太業餘,太俗。
表麵上看,方池入俗得很,同學們很少注意這個長相一般、個子不高、體重明顯不足,言語又不多的小家夥;其實方池內心清高得厲害,看不上那些俗套的東西,更不喜歡像學長那樣,跟女生後麵,唱無聊的情歌。
宿舍裏總是很亂。盡管才入學,舍友很快成為好友。有人帶了雙卡錄音機,沒事就播放震耳欲聾的流行歌曲,大家跟著嚎,像是打了興奮x一樣,不把高中三年、四年、或更長時間的積鬱發泄出來,勢不罷休;要麼就天南海北地侃,或吹噓他們過往的無法考證的輝煌,不到下半夜不睡覺;還有討厭的呼嚕聲。
聽說進修班有人下圍棋,方池去看過一次,再沒去過。一年多沒摸棋,方池對圍棋的興趣不大,而那幾個大哥的水平也不行。
方池迷失了,不知道幹什麼好,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上課,再就是早上按時起床跑步,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吹吹笛子,比如中午空曠的教室,比如傍晚沒有趙老師的小山頂。為了晚上能在舍友們沒完沒了的吵鬧中安然入眠,方池中午不午睡;而早上的小山頂屬於趙老師,但方池再沒打擾過他。方池估計趙老師是師大老師。方池怕他像宋老一樣,滿嘴客氣話,其實心裏更本沒當回事。
入學後,跟方池說話最多的是帶方池參觀教學樓的學長吳梓君。一有時間,吳梓君就到後山尋找躲到荊棘叢中談情說愛的校內外男女青年;而每天傍晚,方池都到後山頂上吹笛子、吹蕭,幫他們製造浪漫的氣氛。吳梓君開玩笑說:“等他們畢業分手了,回憶過去的往事的時候,一定記得你的笛聲。”
隻是吳梓君對音樂不感興趣,不知道方池的笛子吹得好不好。不過他不煩方池吹笛子。因為他發現,方池跟他有個共同的特點,總是獨來獨往,不怎麼合群。且方池膽子似乎也不大,說話溫和得很,很好相處。
吳梓君原以為,方池跟他母親一樣,信佛吃素;後來發現,方池吃魚,隻要食堂裏有魚,方池肯定買。在吳梓君眼裏,這小家夥挺神秘的。
太陽落山了,要上自修了。吳梓君問:“不回去不行嗎?”方池說:“鄭老師到班上檢查,不回去不好。”吳梓君笑道:“現在檢查,過一段你看吧,班上要是有十個人,肯定哪科老師要考試,要不都出去玩,鬼影子都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