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醉不歸樓頂
陸回坐於樓頂的屋脊上,聽風而過,看南方火光冉冉,少有的愁楚拂麵而起。
福安城的夜晚很美,在這樣的城市裏,繁華盡散寧靜安詳的夜晚更是難得。李氏天下不興刀兵,軍統職務相比其他國家要少的多。更得益於福國優越的地理位置,國界邊境眾多山峰險阻。古往今來一共隻有三個關口,隻要守住這三個關口,就可以保福國安寧。
而最南端就是安陵關,與福安城相距不過數百裏,而關外的守軍就是名聲赫赫,威懾蠻荒的煌城英烈軍。福安城雖近關而就,卻因地理通達,而漸漸外商興盛,內商頻密,許久下來也算是興旺繁榮的大城市了。在福安城,家家戶戶從房頂遠眺城南方向,約莫數百裏在漆黑天幕之下,就能看到火光點點,接連而成,如一串碩大的冰糖葫蘆,一眼不見其盡,這就是安陵關千裏烽火。秋收之時桔梗多由軍伍收於此關,若無刀兵之亂,每三日之隔,可見到這連關烽火,明照內外綿延千裏,以警示邊境安然,未有禍事。福國民眾樂稱此為“安陵長明燈”。
“陸回哥哥怎麼了?”蓉蓉從樓下飛身跳了上來,輕飄飄的降落在陸回身側。“不會是今天吃了蓉蓉的點心,不舒服吧。”
陸回看著帶著黑色錦緞帽的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趣道:“怎麼會呢。我這肚子還不知道有多享受呢!”而後用右手指了遠方的長串燈籠,微微道:“你說如果哪天那邊的長明燈不亮了,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溫飽不濟呢?”
蓉蓉自然的側著身子,靠在了陸回左肩膀上,輕輕拿著了陸回的右手,雙手緊握,淺淺酒窩若隱若現:“蓉蓉知道,陸回哥哥是刀子嘴菩薩心,雖然成天吊兒郎當的,但是還是心懷天下。待你學成了武功,當了大俠,可以去像鎮武大將軍一樣去禦守邊關,救國救民嘛。”陸回看著依人般蓉蓉,如貓兒一樣。
“我可沒這麼偉大,如果學成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去打家劫舍,好好的撈上幾票,再抓些如玉美眷做我壓寨夫人。”陸回舔著嘴巴,裝了作一臉貪婪像,然後又神色憂愁的看著長明燈道:“嘿,蓉蓉你說,真的有菩薩神仙麼?當初流離路上,多少人求神拜佛,也不見有憐憫。蠻荒軍騎入城那天,我隻看到了遮天黑雲,不透絲毫的人氣,有人哭,有人喊,磕頭,拜佛,求神,最後也沒見有仙人踏雲而來,解救世人疾苦。”說話中陸回的手又習慣性的朝蓉蓉的帽子伸去。不知道為什麼蓉蓉一直帶著帽子,而且每次帶的帽子都有不同,陸回從心底好奇想知道帽子下麵到底藏著什麼,幾年下來,伸手去碰蓉蓉帽子的動作慢慢也變成了一種習慣。
“討厭,不許動我的帽子。”蓉蓉警覺性的拍下陸回的手說道:“也許當時那些菩薩神仙們也都跟你一樣,在忙做些不正經兒的事兒。但是至少現在我們能在這兒感歎,說明我們都還能活著,不是麼?”
“活著麼,我真討厭想這個問題,為什麼活著,為了學習武功,為了佳人在臥,為了揚名立萬,為了天下第一,還是隻是為了衣食飯飽?可能我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陸回少有的深問自己道,“也許我隻是想學到些真本事,讓別人看的起我。真操蛋。”
“不許說髒話。”蓉蓉臉色小怒,揪了一下陸回的胳膊軟肉,見他疼的一縮,吐了吐舌頭才作罷,接著理了理帽子,道:“陸回哥哥,你想家了麼?”
陸回慫了慫肩膀,其實他自己都不太記得小時候的家是什麼個樣子了。揉了揉自己剛才被蓉蓉捏的胳膊神色低沉的說道:“那麼小就離開了那裏,誰會記得到底家是個什麼樣兒的,連父母的樣子都記不得了。可能也空閑時候愛胡思亂想,蓉蓉可別當真,現在這裏多好,有爛酒鬼偶爾鬥鬥嘴,還有像你這麼可愛溫柔的美人兒,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啊。知足而樂,知足長樂。”陸回又看看了遠方隻餘些嫋嫋青煙的安陵關。
蓉蓉好像看出了陸回的心事兒,安慰道:“陸回哥哥,其實蓉蓉知道你有很多不明白的,但是後來你會知道這是為什麼,我和方老板做的都是些事兒對你而言並不重要,最後你的未來還得由自己決定,如果你不願意離開這裏,明天可以不跟那個師傅習武了。我們可以在這裏繼續生活,賣賣醉不歸,同街坊們鬥鬥嘴,跟這四年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