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活 法(3 / 3)

“盡力做了,及時取得不了好成績,也是沒辦法的事。”娘的話,聽了,叫人想哭。

“這年頭,找份好工作,不易啊。”爹以事實告誡兒子。

“好,這是好工作?”許知遠沒有覺得手裏的飯碗好在哪裏,就是工資能及時發而已,“人家沒上幾年學的,在城裏混得不是挺好?”

想起上學,看看這個家,手裏的工作不差,可怎麼不覺得好呢?

“不一樣,你是有編製的鐵飯碗,那些人可要操碎了心。”滿足當前,是爹的信仰。

那時,爹一個月才幾百塊錢,還要忍受三班倒的生物鍾的不正點。風裏來,雨裏去,黑夜,白天,一個人的大半輩子就這樣過來了。爹也有過好年華,也去過首都,也爬過泰山,而命運並不因為這些就讓生命如首都一般繁華,如泰山一樣巍峨。在小鎮的煤礦上,爹一幹就是二十多年。人所有的關於好日子的幻想,都在平平淡淡裏破滅;人所有的關於年輕的時光,都在風平浪靜裏流轉。是兒子,讓爹這般負累,是兒子,讓爹這樣為了家忙忙碌碌。而兒子,是爹的希望,是這個家的未來。即使再忙,即使再累,爹也無怨無悔。下了班,爹還得侍弄幾分地。澆澆菜,拔拔草,摘幾隻黃瓜,采幾根豆角,有了這些,錢包裏就多了幾毛,餐桌上就多了一道美味。在一個莊稼漢子眼裏,除了煤礦上的活兒,地就是全部。麥子豐收了,可以吃上白白的饅頭;玉米長好了,可以吃上香香的煎餅;豆子開花了,可以吃上營養豐富的豆腐;穀子苗旺了,可以喝上純香的稀飯。人活著,幹來幹去,跑來跑去,還不是為了一口飯。

爹的勤勞不比那些發家的人差絲毫,隻是沒有人家精明的頭腦,沒有人家瀟灑搏一回的魄力。相仿的年紀,不同的境遇。樓房,汽車,早已成了人家不再稀奇的家具;吃的,喝的,早已成了人家不再嘴饞的宴席。而爹,至今的交通工具還是自行車,每日相伴的還是煎餅饅頭。樓房,平房,都能遮風避雨;汽車,自行車,都能到達目的地;山珍,便飯,都能解決溫飽。年華不再了,走過的路上,留下的是不一樣的身影,隻是,有的人駝了背,有的人挺了胸。

穩定的工作,不知比奔波的辛苦好了多少;明亮的辦公室,不知比漆黑的井洞舒服了多少;動動嘴的工夫,不知比汗流浹背好了多少。

兒子夠幸運,夠幸福,那是爹的知足常樂。

兒子無作為,無能耐,那是許知遠的自我批判。

考場上,筆在紙上飛速地走,人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此時此刻。

曾赴考場,今又上考場。

一張紙,幾行字,承載的是人的錦繡與命途。

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你我同在考場比高低。棋逢對手,鬥誌四起;人在考場,壯誌滿懷。

考場,即課堂。此課堂非彼課堂。這兒,意氣風發,精神抖擻,容納了海闊天空,迸發了年少風華。那裏,死氣沉沉,萎靡不振,藏蓄了心煩意亂,消磨了花樣年華。從那裏到這兒,是一段奮起的路。從那裏到這兒,是一支筆書寫的傳奇。

沙場上,兩軍交戰,對方就是勝利的死敵。那是利益之爭,是榮譽之爭,是疆土之爭。誰勝利了,誰就是英雄,誰就是天下的君王。

手下的筆就是人的武器。筆,沒有劍的利刃,沒有槍的銳利,沒有刀的力度,但是筆能生花,能創造人的榮華。

考場上,沒有烽火硝煙,沒有旌旗號角,戰鬥依然激烈。那是前程之爭,是錦繡之爭,是命途之爭。誰多考了一分,誰就是蒼天的寵兒。

這考場,那樣熟悉,熟悉的是飛筆走題的暢快,熟悉的是大展拳腳的抱負。

勝券有幾分,人不知道,能做的隻有心無旁騖。

丁漢陽喜歡考場,喜歡酣暢淋漓,喜歡爭個勝負。

也許,這是人的天性。

為了這一站,準備了又準備。

能在紛繁複雜中忙而不亂,是一種境界。就像在大千世界裏一樣,蠅營狗苟,抑或充實並奮鬥著,都是人關於走路的姿態。不論一路泥濘,還是平坦大道,用自己的雙腳走過,才會看到廣闊的草原,成群的牛羊。

多少人曾說過,做老師多好,有寒暑假,有周末,有穩定的工資待遇,何必受苦受累的,讀個研究生有啥用?

怎麼說,怎麼看,都是別人的事。

人,隻有堅定自己的信念,才能迎來勝利的曙光。

走出考場,丁漢陽做了個深呼吸。

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回到文昌中學,書聲朗朗。

這校園,寂寞如沙洲。那可是人的心靈在呼喚?

這書聲,飄散出久違的芬芳。那可是一路追逐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