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田市長沒再說話,大步流星地向飯店包間走去。
包間寬敞,坐十個人都不成問題。
坐定之後,田市長就和華局長,何局長繞起了家常。
丁漢陽沒有插嘴,也不知道該怎麼插嘴,能做的隻有端茶,倒水。
想當初,在文昌中學,家長請客,那可是人家給自己倒水敬酒,現在卻成了提供服務的人。
這,又怎麼樣?
做老師好,還要教書育人,還要苦口婆心。
進機關好,還要服務領導,還要服務人民。
坐在椅子上,丁漢陽的腦子不停地轉。
“江山代有人才出,試看天下誰稱雄?”說的正高興,田市長來了這兩句。
“人才,人才啊。”華局長大笑,看看市長,看看何局長,看看丁漢陽,“就像小丁,年輕,有潛力。”
“我……”丁漢陽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應答。
“小丁啊,不要放不開,”田市長把臉轉向丁漢陽,“這些都是市裏的老領導,今後的工作中,還有許多事要請教呢。”
“哎。”初出茅廬,丁漢陽像個不會說話的孩子,窘迫得無處容身,“市長,喝水,局長,喝水。”
端茶,倒水,除了這些簡單的活兒,丁漢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章局長,罰酒三杯。”規劃局的章局長進了門,何局長調侃道。
“為何受罰?”章局長不明所以。
“來晚了,難道不該受罰?”這回,發話的是市長。
“該罰,該罰,”章局長端起酒杯,有話要說,“不過……”
“不過什麼?”田市長想知道究竟。
“來之前,正在和幾個專家討論省城的規劃,”章局長喘一口氣,“不是秘書提醒,這約就赴不了了。”
“為了省城的發展,章局長鞠躬盡瘁,田某欽佩。”市長不由投來別樣的目光。
“別不多說,喝酒,喝酒。”話剛說完,章局長杯中的酒一滴不剩。
丁漢陽拿起酒瓶,趕忙倒酒。
菜來了,酒上了,該入正題了。
“這個牛主任,遲遲不見人影,”田市長喝一口茶,“省城這等麵目,事出有因啊。”
聽了這話,局長誰也沒有開口。
“來,市長,我敬你一杯。”何局長端起酒,站起身。
“喝,喝酒。”田市長的笑不見了。
你一杯,我一杯,工作在杯酒間進行。
“我來晚了。”喝得正歡,有人進來。
“老牛啊,老牛,你還來?”華局長先埋怨起來人。
“對不起,都是我不對,”牛主任脫去外套,露出發福的圓圓的身子,“自罰三杯。“
“慢著,”田市長的聲音,讓熱鬧頓時無影無蹤,“罰酒,總有原因的吧。”
“對不起,市長,我來晚了。”牛主任主動認錯。
“來晚了,總得有原因吧。”田市長拿出煙,司機伸手點著了火。
“老婆生病,脫不了身。”話說出口,牛主任又要改口,“我生病,老婆不放心。”
“生病?”田市長吐了一口煙霧,“工作,與老婆有何幹係?”
“是我病了,回去拿了點藥。”牛主任越解釋越黑。
“還是老婆重要。”田市長掐滅了隻抽了一口的煙,“談到建設,你這個主任功不可沒啊。”
“請市長指點。”牛主任嘻嘻哈哈,點頭哈腰,隻等賜教。
“前幾天外出考察,看到了嗎?”田市長站起身來,講起了話,“人家可要比咱們快了多少步!環境像花園,大樓與天高。而我們呢?還躺在功勞簿裏睡大覺!總以為祖宗就是榮耀,總覺得曾經就是擁有。為官,為官,為了什麼?不是口號,不是空喊,而要實在在的行動。”
何局長,華局長,章局長,牛主任,丁漢陽,還有司機,隻是聽,毫無準備地聽。
“為官,要立德,要修德,要幹出成績。”田市長站在寬敞的空間裏,好像這兒就是被人遺忘的處女地,等待人的開發,等待人的發掘,“成績不是別人給的,不是別人讓的,而是自己幹出來的。坐椅子固然舒服,一杯茶,一份報,上上網,聊聊天,清閑隻能令人閑散。我們這代人,經過了苦難,嚐過了辛酸,知道什麼是來之不易,什麼是好日子。不要以為,苦盡就甘來了,許多工作,我們做的還不夠,還差得遠。房子,車子,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家人衣食無憂,不算無憂,一群人衣食無憂,才算無憂。至於怎麼做,每個人心裏都有數,都知道,無需我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