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到麵？”聽了兒媳婦的話，婆婆更生氣了，“這是我兒子孫大偉的家，不是你莊雨晴的窩！”
“我和孫大偉是夫妻，這是我們的共同財產。”莊雨晴理直氣壯。
“別忘了，婚姻法有了新規定，”婆婆抓住了理，“房子以誰的名字買的，誰就是房子的主人。”
“那又怎樣？”莊雨晴沒想到婆婆是個毫不落伍的農村婦女。
“分得房子的一磚一瓦，做夢！”這回，婆婆可算出了口氣。
“這，可不是您說了算的。”莊雨晴不信邪。
“一個老婆子說了不算，法律說了算！”進步，在婆婆身上發出了光芒，“兒子辛辛苦苦掙錢養家，可不能讓女人給敗壞了！”
“我敗壞了誰？”莊雨晴惱了，“你說，你說！”
“敗壞我們大偉。”婆婆反而心平氣和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莊雨晴傷了心，放聲大哭。
孩子沒哭，沒鬧，對於媽媽和奶奶剛才的爭吵，都看到了眼裏。
咿咿呀呀，孩子仿佛在說，媽媽，奶奶，都怪我不好，不該拉了褲子，害得奶奶受埋怨，惹得媽媽起抱怨。
莊雨晴回了自己的屋。
孩子扔在了嬰兒車裏。
婆婆抱起了孫女兒。
就這樣，媽媽生悶氣，奶奶看孩子，時間來到了晚上九點。
“餓死我了。”進了門，孫大偉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餓了，也得有人做飯啊。”婆婆回應兒子。
“媽，今天做什麼好吃的了？”孫大偉去了廚房。
“啥，都沒做。”婆婆還在看孩子。
“怎麼不做飯啊，媽？”孫大偉感到蹊蹺。
“吃氣都吃飽了，還吃飯？”婆婆不得不說出這話。
“吃氣，吃誰的氣？”孫大偉不明所以。
“還能有誰？”婆婆沒有明說。
孫大偉沒再開口，去了臥室。
莊雨晴躺在床上，淚打濕了臉龐。
“雨晴，怎麼惹媽不高興了？”孫大偉試探。
“我惹媽？”莊雨晴猛地坐起來，“我有這麼大膽嗎？”
“到底怎麼回事？”孫大偉想問明白。
“去問你媽。”說完，莊雨晴又躺下了。
出了臥室，眼前是自己的親媽。
問，還是不問，兒子心裏矛盾。
問，就會暴露出這個家的不和諧。
不問，危機隻能越積越深。
“媽，雨晴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孫大偉開了口。
“沒有，是媽做的不對……”婆婆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雨晴，也太不知好歹了。”孫大偉狠狠掐滅了手裏的煙。
“大偉，媽還是回家吧。”婆婆想好了退路。
“媽，不必，”孫大偉勸婆婆，“雨晴也是心疼孩子，才說話說重了。”
“媽不怪雨晴，”婆婆看看孫女兒，“乖乖，奶奶明天就回老家了，再也不能看你了。”
“媽，您不能走，”孫大偉知道婆婆對於這個家的重要性，“您走了，孩子就沒人看了。”
“奶奶走了，還有媽媽，”婆婆下定了決心。
“雨晴還要上班。”孫大偉極力解釋，隻想讓婆婆留下來。
“不了，明早就走了。”婆婆不想在委屈裏度日，那樣，心裏隻能難受。
“媽，再想想，”孫大偉扶住婆婆的胳膊，“說不定，睡一宿，就變了呢。”
“大偉，結了婚，有了孩子，你們就是一家人了，”婆婆的話發自一種感情，“媽不願意打亂你們的生活。”
“媽，可我是您兒子啊。”孫大偉眼裏濕濕的。
“兒子長大了，做了爸爸，該撐起這個家了。”婆婆的話有分量。
“媽。”孫大偉能做的隻有緊緊抱住婆婆，再多感覺一會兒母愛的味道。
孫大偉下了廚房，煮了麵條，做了菜湯。
簡單的晚餐，這是一個男人可以做的事情。
吃完兒子做的晚飯，婆婆去了那間曾經單獨預備出來的無人居住的臥室。
孫女兒在奶奶懷裏睡著了。
看著孫女兒，婆婆合不上眼。
乖乖，這是奶奶最後一次看著你睡覺了。明天，奶奶就要回家了。回家，給爺爺做飯，洗衣，操持另一個家的大大小小的事。喂幾隻雞，養幾隻鴨，長得肥肥的，過年回去，可好讓你爸嚐嚐鄉下地道的美味。奶奶還要給莊稼拔草，莊稼長好了，才有糧食，才有城裏人飯碗裏的米。鄉下沒有超市，奶奶還要趕集，買魚，買肉，買青菜，買油鹽醬醋，這些都是過日子不可缺少的啊。奶奶還要選好看的花布，給乖乖做花衣裳，做虎頭鞋，穿上花衣裳，穿上虎頭鞋，乖乖就長大了，長高了，將來回鄉下，看看奶奶，看看根發芽的地方。
大偉，是兒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一把屎一把尿，沒有髒，沒有累，那是媽媽的責任。兒子成了人，有了孩子，媽想把乖乖看大，想嚐嚐奶奶看孫女兒的歡喜。人，都有好的願望，有時候，願望會成空，也會成真。看了孫女兒，卻還沒看夠，走，又不想走，又不得不走啊。這兒，是兒子的家，兒子有媳婦，有孩子，一個農村來的老太婆就是多餘，就是外人。大偉，好好上班，好好掙錢，在城裏，一切都要花費啊，奶粉要錢，吃穿要錢，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都要計較著花。
雨晴，俺知道你是心疼乖乖，孩子是媽的寶貝，就如當初俺看大偉的時候。你愛孩子，俺不怪你，可人說話是要經過腦子的呀。俺沒多大文化，不會說好聽的話，誰知道有文化的人說出的話也是那樣髒兮兮的。難道，人的墨水白喝了？誰沒有媽？難道，大偉的媽就不是兒媳婦的媽？將心比心，換來的卻是心疼，心寒。婆婆和兒媳婦，就真的水火不容？俺對大偉他奶奶真心實意，俺娘倆處得也挺好，可這人心怎麼說變就變呢？婆婆不能拿架子，不能盛氣淩人，兒媳婦也有媽，也需要人疼。以前，多少婆婆顯出威風，耍出風光。那是舊時代。可時代變了，人也變了？做飯，洗衣，俺擔著，不要緊，年輕人工作忙，沒時間。誰想到，忙忙碌碌，卻得不到體諒。哎，婆婆，媳婦，就是水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