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雯蹙了蹙眉,眼中帶著濃濃的防備,不知道他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蘇光佑見她站在原地不動,看過來,微微挑高了眉:“還不去?”
周雯緩緩朝他走過來,硬邦邦地開口:“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
蘇光佑微微垂了垂眸,彎起嘴角,看著她似譏似誚道:“這就是為人妻子的本分?連自己丈夫的喜好都不知道?”
周雯先是愣了下,隨後覺得自己沒必要討好他。嫁給他是迫不得已,他們注定要一直這樣耗下去,但是別指望她會和普通人家的媳婦兒一樣對自己丈夫噓寒問暖的。
說到底,周雯骨子裏還是那個帶著傲氣的小姑娘。
彎了彎唇,輕哼一聲道:“你若不高興便去金氏的院子裏,她肯定知道你的喜好。”
蘇光佑看著她,先是帶著些戲謔,漸漸地,目光就變了興味了起來。
他出其不意地站起身,扯著周雯的手腕直接將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在她耳邊吐氣如蘭道:“你吃醋了?”
說著,又嗤笑一聲,那雙狹長的鳳目裏盛著瀲灩的波光:“和你成親後,我都沒去過金氏那裏了。每晚都將存貨交給了你,你還不滿意?”
周雯先是不安地掙紮,待聽懂他在說什麼之後臉上轟的一聲炸了開來,緋色蔓延,白裏透紅就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樣。
心裏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周雯有些生氣地掰開了蘇光佑抱著她的雙手,站直了身子後撤幾步,警惕地看著他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蘇光佑攤了攤手,也跟著起身,那一瞬間,盯著她的目光難得地認真:“周雯,你心裏還在記掛著宋瑀嗎?有沒有想過好好跟我過日子?”
宋瑀——
周雯心頭抽了一下,這個隻敢在心裏默念的名字被人說了出來,那股熟悉的疼痛開始在心裏蔓延……
蘇光佑一看她那樣子心就涼了半截,上前幾步,抓起她一隻手腕,步步逼近將她抵到了身後的牆壁上,幾乎是貼著她的臉道:“回答我!”
周雯垂著眸子,隨後在抬眼看向他的時候,眼中情緒已盡數收斂,卻夾雜著一股控訴和倔強:“我想不想很重要嗎?當初我也不想嫁給你,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蘇光佑如此待她如此逼她,她若還會產生好好和他過日子的心思那才是不正常了!
聞言,蘇光佑盯著她,目光幽深而又危險,就跟叢林裏盯上了獵物的猛獸一樣。可最後,這隻猛獸卻漲紅著臉將到了嘴邊的獵物給放了。那胸口起伏著的怒氣,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周雯隻覺得今日的蘇光佑很奇怪,他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絕不會無端端地跑來和她說這些話,更不可能是因為喜歡上了她。在她看來,男人若是真心喜歡女人,就該像宸王那樣將小語姐姐捧在掌心裏。
蘇光佑背過身去,緩慢地吐出一口氣,隨後語色無波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府嗎?這幾****安排個時間,你可以去探望一下宸王妃。”
“我不去!”周雯臉色驟變,一口拒絕。
蘇光佑是第一次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還不屑於去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尤其是已經成了自己妻子的人。周雯和姚景語不一樣,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那種征服的心態。
姚景語是一朵帶刺的薔薇,明豔而又張揚,但不小心碰上能紮個鮮血淋漓。而周雯自收斂了自己刁蠻的性子之後,看起來就像一朵幹淨的百合花,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去欺負。
可誰能想到這女人比姚景語更氣人?要是嫁過來後她能好好哄著他順著他,一心一意都向著他,他絕不會對她那麼壞。
說到底,他就是氣她和姚景語一樣不識相,心裏總想著別的男人,還是一個處處都不如他的男人。
他已經輸給宋玨一次了,難不成還要再輸給宋瑀那個一無是處的毛頭小子?
聽到周雯拒絕,他就覺得很奇怪了,轉過身來盯著她臉上的神色:“為什麼不去?你不是和宸王妃關係很好麼?”
周雯冷笑:“你別想利用我去接近表姐,蘇光佑,你那點卑劣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當別人都不知道是不是?”
“你——!”蘇光佑簡直要氣炸肺了,本能地抬起手就想打她,可是看著周雯迎上來的那張白嫩小臉和眼裏的那股濃濃的嘲諷,最終還是慢慢地將手放了下來。
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是瘋了才會想對她好一點!
“不去你就一直待在這院子裏,哪都不準去!”蘇光佑惱羞成怒地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蘇光佑氣了半天,周雯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隻將新提上來的大丫鬟秀兒喊了過來:“你去庫房裏拿些好的補品,稍後去一趟宸王府替我好好探望一下王妃。”
她和姚景語能見麵的機會不多,往常都是寫了信讓丫鬟去遞的,她想知道宋瑀在青州城那邊究竟怎麼樣了。
秀兒頷首,隨即咬了咬唇,猶豫許久才開口道:“少夫人,下次二爺來您就好好哄著他吧,這要是他一生氣天天去後頭那些姨娘那裏……”
周雯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先出去吧!”
秀兒心裏歎了一口氣,最後垂首安靜地退了出去。
周雯拿出一直珍藏在懷裏的一根翡翠蝴蝶簪,出了神地望了許久,最後起身,慢慢走到妝奩前放到了最下麵的一層抽屜裏。
眼下正值將要換季的時候,宸王府裏慧竹幾個就在張羅天氣暖起來要準備的衣裳。京城裏最好的製衣坊當屬雲霓坊,以往姚景語的衣裳都在那裏做。
可這一次雲霓坊的衣裳卻遲了好幾天都沒能送過來,姚景語起先還沒當回事,隻是讓慧竹跑了一趟去問問。
慧竹回來稟報說雲霓坊的掌櫃病了,這幾日都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徒弟在看著鋪子。
彼時,姚景語並未多想,誰還沒個病痛襲身的?
隻不過幾日之後,雲霓坊卻是直接關了門,再去打聽,說是掌櫃的病重過世了。
彼時,夜一打探了一番回來稟道:“王妃,屬下查到突然過世的不僅是雲霓坊的掌櫃,還有他手下兩個聞名遐邇的繡師。而他們出事前,全都被鄭王府請了去,說是鄭王妃要趕製衣裳,故幹脆將他們接到了府裏。”
姚景語蹙著眉,玉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砸桌上來回敲擊,思忖許久,問道:“他們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嗎?”
夜一點頭:“有人看到過他們安然無恙地出來,不過奇怪的是,這三人死了之後家裏沒有張揚,並且草草將人下葬之後就連夜全都離京了。”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可堂堂鄭王府為何要對雲霓坊的人動手?
鄭王府……製衣坊……
姚景語在心裏重複地念著這兩個詞,忽而腦中靈光一閃,一個極壞的念頭湧了上來:“夜一,你們能想法子潛進鄭王府裏嗎?”
夜一想了下,有燕白做內應,應當不是什麼難事,便點點頭:“王妃可是懷疑些什麼?”
姚景語冷冷地勾起嘴角,若真是她所想的那樣,那鄭王還真是膽大包天了!
夜深人靜之際,因為急著等夜一的消息,姚景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都不能入睡。
子時過半,外頭慧竹隔著簾子地上稟報:“王妃,您睡了嗎?夜侍衛在外求見!”
姚景語掀起被子,迅速坐起身:“你將他領到前頭花廳裏去等我。”
簡單梳洗了一下,係了件狐毛大氅,姚景語疾步匆匆地趕去了前廳。
心裏莫名地有股預感,夜一帶回來絕不是好消息!
彼時,一見到姚景語,夜一立馬單膝跪地,音色沉重道:“王妃,鄭王府裏的確是有問題。”
“你說!”姚景語道。
夜一抿了抿唇,刻意壓低了些聲音:“鄭王私藏龍袍!”
饒是一早便在猜測可能是這樣,真正聽聞,姚景語還是如卸了渾身力氣般跌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不由得緊緊攥住了椅子把手,骨節凸起十分明顯。
鄭王既然膽敢私藏龍袍,根本就是做好了皇上回不來的打算,那宋玨和父兄他們豈不是十分危險?
姚景語豁然起身,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對夜一道:“你先起身。”
頓了下,又問道:“燕白還有稟報說鄭王其他的事情麼?”
夜一搖頭:“雖然因為上次燕白得了王爺的命令故意將清虛道長的事泄露出去博得鄭王信任,但有些事情鄭王始終還是會防著幾分的。”
姚景語心道也是,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別說是賣主投靠的人,就連自己的心腹也未必能完全信任。
想了下,姚景語道:“我要去邊關!”
夜一麵色一變,趕忙阻止:“王妃,王爺離開前,囑咐過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您的。邊關情勢萬變,絕不能魯莽啊!”
姚景語看著他,揚起了眉毛:“難道你要我明知道前方有危險,卻還是自己一個人躲在宸王府裏什麼都不能做,隻能擔憂焦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