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語張了張嘴,眼中淚水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
“我……”剛想開口,就被宋玨紅著眼睛一口打斷,他說,“如果你鐵定了心要和離本王不會留你,但是孩子是我的,你要敢動她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如果他的姚景語是一個一旦遇到了事就要選擇犧牲他成全自己家人的人,那他寧願不要這個女人。
姚景語搖了搖頭,她沒想過要傷害孩子,從來都沒有。
“阿玨,你聽我說……”看著宋玨不複往日溫柔的神色,姚景語莫名地有心而生的害怕,她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袖,卻被宋玨硬生生地抽了出來,他撇開了臉,音線聽起來冷冽而又淡漠,“你要是想留在姚家就繼續留下來吧,你留下來好好想想,本王也好好想想。”
宋玨抬步要離開,姚景語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即將要流逝一樣,仿佛隻要他這一走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沒有任何思考的,她衝上前抱住了宋玨的腰不讓他走:“我不要和離了,是我不好,是我混賬了才會說那些話。阿玨,我是愛你的,是真的愛你。”
半晌,宋玨笑了起來,笑聲聽起來有些古怪:“是嗎?本王真沒感覺到你哪裏愛我了。”
她若是愛,難道不應該和他一樣,生命裏隻有彼此,任何別的事情別的人都插不進來嗎?
究其原因,不過還是不夠愛罷了!
他隻愛她一個人,而她愛的人卻太多了。多了,就顯得廉價而又虛偽。
宋玨眯了眯眼,一狠心,直接用力掰開她的手頭也沒回地揚長而去。
姚景昇來到錦瀾院的時候,就見姚景語一人獨自一人神色呆怔地坐在窗前的軟榻上,臉上還掛著沒幹的淚痕。
站在門口看了許久她都沒有任何反應,姚景昇雙手用力握了握拳,勉強維持著一副淡然的神色走了進來:“七妹。”
姚景語聞聲抬起頭來,快速抬袖擦了擦兩邊眼角,勉強扯了扯嘴角:“五哥,你來找我有事嗎?”
姚景昇在屋子環顧了一周,然後撩了袍子在姚景語對麵坐了下來,恍若未知道:“宸王離開了嗎?怎麼沒見到他人?”
姚景語不想別人知道她和宋玨之間的事,就垂了垂眸,隨口道:“他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姚景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半晌,看著她道:“七妹,我和四哥商量過了,四哥準備辭了國公府的爵位,咱們全家一起搬離京城……”
姚景昇還沒說完,就被姚景語十分堅決地一口打斷:“我不走,阿玨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他的。”
姚景昇瞳孔一縮,心裏波濤洶湧,麵上卻隻是有些著急,道:“母親最是掛念你,她身子又不好,你要讓她一個人離開?”
母親沒了她在身邊還有四哥和五哥,但是宋玨隻有她。
剛剛她一個人想了許久,若是易地而處,她站在宋玨的位置上,宋玨敢和她說這種要和離的話,隻怕她早就和他翻臉然後老死不相往來了。
其實宋玨說得沒有錯,她就是仗著他愛她,所以才如此放肆,才這樣肆無忌憚地消磨他的愛。
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寵溺,讓她忘記了其實兩個人在一起是需要互相付出互相磨合的。如果兩個人之間隔著一百步,永遠隻有一個人在走在靠近,另一個不進反退,誰也不能保證那個人會不會走到一半就累了,就放棄了,就再也不想走了……
姚景語一想起剛剛宋玨看著她的時候眼中充斥著濃濃的失望,頓時就有一種冰寒徹骨之感。
姚景昇見她神色變幻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而那個世界裏隻有她和宋玨,心裏的醋意控製不住就化為了濃濃怒火,他試著道:“眼下不知道是誰給母親下的毒,但那個人的目的很明顯是要讓你和宋玨分開,我怕他會對家裏其他人動手。我們這些大人倒是沒什麼,可是燁兒、康兒還有茹兒和菀兒,他們那邊是防不勝防。”
果然,在提起這些人的時候姚景語臉色一白,大哥至今昏迷,大夫說極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二哥三哥仍然下路不明,那幾個孩子,可能就是他們唯一的骨血……
剛剛是她聽到母親的事情一時情急就糊塗了,圓音能要挾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若是她真的離開了宋玨那才是對家裏人對幾個孩子的不負責任。
想通這一點,姚景語豁然開朗,真想立刻就能回到宸王府裏,哪怕是宋玨罵她趕她,她也要厚著臉皮黏住他永遠都不放手。
“七妹,你要去哪?”見姚景語站起身來,姚景昇匆忙跟著起身喊住她,但姚景語卻恍若未聞般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得到消息說她命人套了馬車回宸王府的時候,姚景昇麵色大變,硬生生地將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
秦劍見他這副模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暗罵姚景語是紅顏禍水,後來還是忍不住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圓音。
圓音仿佛早已預料到,姚景語就是姚景昇逃不開的劫,前世今生都是,不能殺了那個女人,但總可以讓姚景昇在姚家待不下去。
圓音吩咐手下的人:“聽說宸王的人一直在找姚景詩,等京城裏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尋個機會,將她丟出去吧!”
姚景詩不知道姚景昇才是背後真正的黑手,但她知道姚景昇的身份,知道姚家會落到今天這地步是因他而起。
這一點,就足夠姚景昇在姚家再也待不下去了。
而另一邊姚景語匆匆忙忙趕回宸王府的時候卻沒有見到宋玨,燕青和燕白也不在,問夜一幾人他們也是支支吾吾的,倒是林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如實道:“王爺一直沒回來過,之前隻是遞了消息說他去了天井關。”
當時宋玨回來了,但他手下那支軍隊並沒有跟著回來,他現在去天井關……
姚景語蹙了蹙眉,悵然若失道:“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是真的被她傷到了吧?
林振搖了搖頭,姚景語自嘲地笑了笑,擺擺手將所有人都遣了下去,自己則是坐在他和宋玨的房裏,許久都沒有說話。
姚景語沒有再離開宸王府,而宋玨這一走,竟是整整半年都沒有回來。
她不敢寫信給他,隻能每日能軟硬兼施地從夜一等人口裏知道零星半點他的消息。
知道他沒事,姚景語獨自一個人都能笑上好長時間,閑暇之時她就愛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陽,順便摸著肚子和寶寶說話:“葡萄,你出來之後一定要乖乖地聽話,一定要喜歡你父王,他很愛很愛你。隻是因為母妃不好,母妃惹他生氣了,所以他才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你。”
姚景語說著說著,到最後就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彼時,靜香捧著一籃子剛剛洗好的葡萄走了過來,見姚景語大約又是想起王爺了,忍不住暗自搖了搖頭。
明明心裏都有對方,卻偏偏誰都不肯先低頭。
垂首看了眼這一籃子新鮮的葡萄,都是王爺知道王妃愛吃,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來的,王妃在王府裏的情況,也有人每天飛鴿傳書過去。
可兩人這樣耗著,何時是個頭呀?
靜香拭了拭眼角,強裝著笑容走了過去:“王妃,奴婢扶您進屋子吧,外頭有些冷了。”
姚景語的肚子已經九個多月了,行動都需要別人攙扶,有時候突然而來的腿就會抽筋,都是慧竹和清芷輪流守夜時不時替她按摩疏通。
姚景語看了眼那洗得鮮亮透盡的葡萄,忍不住彎了彎唇,雖然靜香她們都不說,可她知道這是宋玨讓人送來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有勇氣堅持下去。
他隻是生氣了,等他回來,她一定會好好和他說……
姚景語一邊由靜香攙扶著一邊道:“你家軒哥兒呢?回頭將這些葡萄拿一些過去給他,我記得他也是最喜愛這東西了。”
軒哥兒是他們從金沙灘回來之前靜香生下的大胖小子,取名林軒。那小子大約長得太好了,生產的時候可將靜香折騰個半死,差不多去掉了半條命。也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姚景語這幾個月都不敢大吃大補,而且每日早晚定要讓慧竹或者清芷陪著在府裏轉上一圈。好在太醫說一切都好,隻要不出什麼意外,母子都會平安。
聽姚景語提起林軒,靜香趕忙回絕:“王妃,您可別慣著他,不過是個半大小子,也就食一些味道。奴婢每次都是將果肉攪爛了給他喝汁液,他哪裏懂那麼多啊?這次來的葡萄不多,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姚景語動作笨重地慢慢坐了下來,道:“我一個人哪裏吃得了那麼多,沒得回頭再浪費了。”
靜香這才笑著應下,又歎了口氣道:“軒兒和林大哥倒是親得很,一天就看不到他就大哭大喊的誰也哄不住。”
她沒有後悔當初燕白得知她有了身孕來質問的時候,她拜托林振一起演的那場戲,比起孩子帶給她的幸福,對燕白的那一點點愧疚早就淡的不能再淡了。
姚景語揚起嘴角,笑道:“孩子年紀小,不懂那麼多,自然是和自己的父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