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中的二元形象分析(1 / 2)

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中的二元形象分析

樂海拾貝

作者:史小亞

羅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1810-1856)是19世紀上半葉浪漫主義時期德國作曲家、音樂評論家。作為“情感論”的擁護者,他用音樂來表現夢幻的精神特質和詩意的內容,即“音樂是情感的表現”。舒曼的音樂創作題材非常廣泛,鋼琴創作占據了他前半生創作的大部分時間,且是他前半生內心生活的真實寫照,是心靈內容的表現,作品中特別注重對個人內心生活和感情世界的挖掘。可以說在他的鋼琴曲中,表現出了浪漫主義時期作曲家普遍的心路曆程:對未來的憧憬、對情感的渴望、對美好的向往……

《a小調鋼琴協奏曲》(作品號54)是舒曼唯一的一部鋼琴協奏曲,創作於1841-1845年,此時正是舒曼創作的多產、高峰時代,原因是他與克拉拉的愛情經過漫長的鬥爭終得正果,這部作品是舒曼在最幸福的年代裏完成的。當然,生活的磨礪也讓舒曼懂得:生活中的挫折不可避免,隻有堅定信念和為之鬥爭才能取得勝利,這部作品表現的就是這個嚴肅的主題。樂曲中間有矛盾、有衝突、也有柔情、有幻想,舒曼筆下創造的兩個人物形象弗洛列斯坦和埃塞比烏斯的性格特征都能在此曲中找到,因此《a小調鋼琴協奏曲》中的二元形象特征是非常明顯的。本文致力於從樂曲中所表現出的兩個不同的人物形象特征人手來分析認識舒曼的這部協奏曲。

作曲家的音樂作品總是或多或少的反映出他們內心的真實寫照。浪漫主義時期的作曲家更是如此。他們把自己對生活的真實情感和感悟滲透到音樂作品中,強調個人的情感表達,強調自我發現、自我表達。由於他們把個人對生活的感悟和感受視為最重要的表現內容,因此作品常常帶有自傳體的性質。縱觀舒曼的一生,充滿了矛盾、激情,他勇敢地為他所鍾愛的音樂事業和向往的愛情奮鬥,雖然遭遇了挫折和不幸,依然勇敢前行,並獲得了不同程度的勝利。在這個過程中也鑄成了他熱愛幻想、難以平衡矛盾的心理狀態。他“是一個典型的才華橫溢、多情善感的浪漫主義青年,從一個極端墜入另一個極端,充滿著矛盾衝突。”(保羅·亨利·朗,西方文明中的音樂[M],顧連理,張洪島,楊燕迪譯,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2009)在他的音樂評論中,也明確論述過“弗洛列斯坦和埃塞比烏斯是我的雙重性格。”(古·揚森編,舒曼論音樂與音樂家[M],陳登頤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78,)所謂弗洛列斯坦和埃塞比烏斯是舒曼在《新音樂報》發文時的兩個筆名,這兩個人物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一個熱情奔放、勇於向前,另一個內斂沉思、喜好幻想。可見,舒曼對自己的分析和總結是非常明確的。這兩個人物性格特征也表現在了他的音樂創作和音樂評論中。相反的性格特征必然導致不可調和的矛盾,也在音樂中碰撞出強烈的火花,鬥爭性和幻想性貫穿在他的作品中,這也是舒曼作品中出現二元形象特征的原因所在。也正是這種熱情衝動和沉思幻想的雙重性格,構成了他創作的強大動力和源泉,也形成了他鋼琴作品的獨特魅力。

舒曼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被他自己稱為“介乎交響曲、幻想曲、協奏曲和大型奏鳴曲之間的產物”。他在1839年1月24日給當時還是未婚妻克拉拉的信中提到:“我無法寫一首技巧高超的協奏曲,所以得另辟蹊徑。”所以在曲式結構的運用上,舒曼並未落入俗套使用傳統的奏鳴曲式,而是主要運用變奏曲的形式來豐富和發展奏鳴曲式。在這首樂曲中三個樂章之間沒有停頓,通過相同的主題因素將三個樂章聯係在一起,“從中心意圖來說,這首曲子以各種鮮明的表達方式來體現著自我”(巴巴拉·邁爾,羅伯特·舒曼[M],杜新華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2:114)筆者認為,這裏所說的“自我”包含了舒曼三個方麵的人身感悟:一是在爭取婚姻自由中表現出的堅忍不拔、積極鬥爭的勇敢精神;二是對未婚妻克拉拉美好形象的描繪和讚美;三是通過不懈鬥爭,最終達到勝利的頂點。同時,舒曼也將自身性格的兩個側麵融入到了樂曲當中。

舒曼在開始寫作時,本意是想把多樂章的協奏曲壓縮到一個樂章中,首創單樂章協奏曲形式。可是當時的出版商卻不接納。為了能夠交付出版,舒曼隻好在這個樂章之後又多加了兩個樂章,最後完成了這部作品。雖然全曲是分兩次寫成,但是樂章與樂章之間卻沒有割裂感,在音樂要素的使用等方麵,各樂章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因此反而給聽眾的感覺是完整的、統一的。

第一樂章是奏鳴曲式,在序曲中,是由全體的強和旋開始,強壯、富有激情,是弗洛列斯坦性格的真實體現。接著,由鋼琴連續地引出第一樂章的基本主題。第一主題是抒情如歌般的,在寧靜的環境中充斥了壓抑、鬱悶,象征這主人公在憂鬱的環境中痛苦的掙紮,具有埃塞比烏斯式的人物性格。在這裏,已經展現出了兩種不同風格的對立,使聽眾感受到了強烈的對比和衝突。傳統的奏鳴曲都是有兩個對立的主題來凸顯對比,而本樂章的第二主題即副部主題是隻是舒曼將第一主題移入大調當中,發展而來。因此聽眾聽起來會發現第二主題和第一主題的音樂材料非常相似,但是出現在明亮的大調上,正好符合埃塞比烏斯的人物性格。通過這種表現方式,使主部的主題形象延續,同時又在情緒上和第一主題形成對比,因此在對比中蘊含著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