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殘酷的“鬥棒”(1)(1 / 2)

第二天,我們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升得一竿子高了。屋子的主人一夜未歸,看來是去“串門”去了。這裏的所謂“串門”,可不像我們左鄰右舍那種串門。黑森林裏這樣的窩棚很多,有些相距很遠,住在窩棚裏的人,互相之間也會有走動,他們自己就叫“串門”,但這一串門,少則一天兩天,多則三天五天。我們按照規矩,把屋裏的東西都收拾停當,然後出門準備離開。如果我們身上帶有什麼東西,比如大米啊,幹糧啊啥的,是應該給主人留下一點的,但我們現在身上啥都沒有了,連武器都被金匪給繳了,所以隻能深表歉意了,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補上。拉上柴門,我從昨晚燒過的灶裏抓起一把灰,灑在窩棚門口,然後上去踩上兩個腳印,表示有人來過了。再折來幾根鮮樹枝,把大頭朝東,表示我們往東走了,日後再來拜訪感謝。所有這些,都是黑森林的規矩和法則,一定要遵守才行。路上,石頭特別囑咐狗子,讓他今天趕路別大呼小叫的,因為我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可以依靠了,如果再遇到金匪,就難辦了。而這也正是我想說的。遇河過河,見梁翻梁,碰到懸崖就抓著藤蔓蕩過去,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跋涉,看上去像個大豬頭一樣的豬頭嶺,終於就在前麵了。我和石頭倒是沒啥,就是難為了狗子,已經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我說快到了,我們歇歇再走,狗子連忙點頭表示同意。我對狗子說:“狗子,等等你就要見到真正的金幫了,金幫的規矩很多,講究也很多,這些東西,以後我和石頭會慢慢告訴你,你現在可別亂說話,免得惹惱了他們,壞了大事。”狗子嚴肅地點點頭,說:“為了我的四個幌酒樓,你讓我幹啥都行?”我嗬嗬一笑,問:“什麼四個幌子的酒樓啊?”狗子看了石頭一樣,說:“原來石頭沒告訴你啊?我跟你們來挖金子,就是為了掙錢蓋我的四個幌酒樓,要不,我跟你們來幹啥?等我有了自己的酒樓,而且還是黑風鎮第一家四個幌的酒樓,我就是掌櫃的,看哪個王八羔子還敢欺負我。”真想不到啊,狗子這家夥天天和石頭拌嘴嬉鬧,說話牛皮吹上天,原來還有這麼大的誌向。這是好事,人隻有有了一個遠大的目標,才會有無窮的鬥誌,才會有向上的力量。我讚許地對狗子說:“等你有了四個幌的酒樓,我和石頭就可以天天去你那裏吃香的喝辣的了。”狗子一臉陶醉道:“那肯定沒問題了。但是老大,為了讓我早日有酒樓,等淘到金子,能不能多分我一份啊?”這小子,原來還弄個圈套在這裏等著我。一邊的石頭踢了狗子一腳,說:“閉嘴,你連金子長啥樣還沒見過吧?現在就想著多分一份了。”歇夠了,我們一鼓作氣,登上了豬頭嶺。而王天雷的金幫盤子,紮在豬頭嶺下的烏金河邊。等我們到了河邊叢裏的一片空地上,眼前的情景卻讓我們大吃一驚。隻見空地上的兩夥人,個個手持木棒,斧頭,砍刀等武器,正互相叫陣,場麵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我仔細看了看,其中一個人長得虎背熊腰,健壯如牛,同時膚色又黑得像木炭一樣,他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好像在商量著什麼。這肯定就是王天雷了,雖然我沒見過他,但是在臨走之前,爹對我講過他長什麼樣子。而和他們對峙的另一夥人,則不認識。石頭看此情景,低聲對我說:“八成是為了爭金脈或金坑呢。”我點點頭,說:“我們既然來了,不能光這麼看著,先過去和王天雷打聲招呼再說。”等我們走近了,兩夥人也發現了我們,一起拿眼來看我們。我朝著王天雷說到:“天雷哥,是我爹讓我來找你們的。”王天雷幾步趕過來,一把握著我的手,甕聲甕氣地說:“是冷兄弟啊,我爹早對我說了,你能來,我們求之不得啊。”果然是淘金出身的,握手握得我生疼。停了停,王天雷又抱歉地說:“今天正趕上和一個金幫爭金坑,商量不下,看來得‘逗棒’了。兄弟見諒,這事過了,一定好好為你接風洗塵。”我說天雷哥你別客氣,這樣說就生分了,能讓我們靠著,就很感激了。王天雷點點頭,又轉身去和對方的把頭交涉去了。我和石頭,狗子,站在天雷哥金幫這邊,靜觀事態發展。我剛剛站定,突然聽見背後有人叫了一聲“冷大哥”,肩膀上也被重重拍了一下。在部隊多年的曆練,讓我條件反射般猛然抓住對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腕,一個過肩翻,就把他重重摔倒在地上。石頭和狗子也被嚇了一條,一下子圍了上來。被我摔倒在地的人,一邊“哎呦哎呦”的叫喚,一邊呲牙咧嘴道:“冷大哥,我辛辛苦苦來找你,你就送這樣的見麵禮給我啊。”我定神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有過一麵之緣,黑風鎮酒坊掌櫃的兒子駱子文嗎?他怎麼會在這裏?我一把拉起駱子文,一邊幫他拍打身上的土灰,一邊問道:“駱子文,你怎麼會在這裏?”駱子文捂著摔疼的胳膊,委屈地說道:“我就是來找你的啊。國共兩黨戰事吃緊,我們學校停課了,我對釀酒賣酒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爹也懶得管我,我聽管家老胡說你當過兵,打過鬼子,現在回家闖蕩黑森林,我這不就投奔你來了嗎?”我更加驚奇了,接著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豬頭嶺找王天雷大哥的?而且你怎麼反而比我們還早到了金幫?”駱子文得意地笑笑,說:“這還不簡單,我通過老胡,問到了你家在那裏,我去了你家,令尊自然就告訴我你要來豬頭嶺了。然後我讓老胡開車一直把我送到溝口,自己爬上來,當然要比你們快得多了。”聽了駱子文的解釋,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邊的狗子卻看著駱子文譏諷道:“看你這個小白臉,書呆子,也想來黑森林淘金啊?我敢打賭,不出十天,你就會哭爹喊娘地要回去。”駱子文沒理會狗子,卻看著我說:“冷大哥,你就收下我吧,學校呆不下去,家裏又不願意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沒地方去了。”上次血戰草原狼之後,我就見過駱子文一麵,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於是就點點頭,表示答應。看我點頭同意,駱子文高興得一跳老高,一把抱過身邊的狗子,又拍又摟的。狗子一臉不願意,連連後退,罵道:“去去去,雖然你是小白臉,但你不是大姑娘,抱我幹嗎啊。”駱子文卻不管不顧,隻是摟著狗子又跳又叫,看來還真是一個未染塵世,不諳世事的孩子。等兩人消停了,狗子湊過來低聲問我:“老大,看樣子要幹仗啊。我們怎麼這麼倒黴啊,剛來就碰上幹仗,等等這邊要是打不過人家,我們就說自己剛來,和我們無關啊,免得也被人揍一頓。”我說這不是幹仗,是“逗棒”。實際上,“逗棒”的慘烈程度,和幹仗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所謂的“逗棒”,其實隻是一種客氣委婉的說法,好像是逗著玩,逗樂一樣,而實際上,是應該被叫做“鬥棒”的,是爭鬥的鬥,是鬥狠的鬥,是鬥個你死我活才罷手的鬥。在黑森林,這是金幫或者是其他幫派發生衝突,爭奪利益的時候,協商不下去所采取的一種解決爭端的辦法。衝突雙方各找出三個能打的人來,手持或長或短的木棒,互相打鬥,三局兩勝,勝的一方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敗的一方願賭服輸,不能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