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一邊的狗子又開始興奮了。他還沒有在原始森林裏過過夜呢,看那樣子,是充滿了期待。他腦袋四處轉著看,一邊嚷嚷著:“我們在哪裏睡,我們在哪裏睡?”在原始森林裏過夜,可不像我過去行軍打仗,什麼學校啊,祠堂啊,甚至是屋簷底下,都可以席地而臥,呼呼大睡。在原始森林裏過夜,是大有學問的。首先,你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席地而臥,即使春天蚊蟲、毒蛇什麼的很少,但黑森林的“凍霧”,一夜之間就能讓你落下大病,臥床不起。所謂“凍霧”,並非是黑森林的特產,北方地區很常見,像是雨又不是雨,因為雨可以找地方躲避,但“凍霧”卻是無孔不入的。黑森林的“凍霧”危害尤其大。這是因為黑森林植被茂密,霧本身就濃,而且森林裏密不透風,霧一旦形成就不易擴散,對人的傷害自然也就更大。除了“凍霧”,就是“地凍”。人人都知道,東北三省的地底下,有著常年不化的凍土,堅硬似鐵,寒冷如冰。白天因為氣溫升高,冷氣和熱氣互相抵消,人感覺不到,而且,白天人是活動的,人體的熱量也高,能抵抗這種來自地表的寒冷。但是到了晚上睡覺,森林裏的氣溫已經下降,人身上的熱量也降低了,來自地下的寒氣便長驅直入,侵入人的身體,就把人造壞了。所以,在黑森林裏過夜,最好是能找一個淘金人、挖參人或者是木排人以前遺留的窩棚,或者是他們冬天居住的地窖子,如果實在找不到,能夠找到一個幹燥的山洞也可以。趁著天還沒有黑透,我們幾個人在黑森林裏急切地尋找著,希望能找一個過夜的地方。也許是今天先是被屍體嚇,後又被土匪追,老天也覺得過意不去,臨到晚上了,讓我們在一處避風朝陽的土坡下,找到了一個“木刻楞”房子。“木刻楞”是東北地區一種獨特的住房,是充分利用當地盛產木材而搭建的,等我們在黑森林紮盤子的時候,也要搭建這種“木刻楞”,所以這裏就不過多介紹了。狗子率先走過去,剛想到門口敲門,被叫住了。“不用敲了,屋裏肯定沒人,你看地上?”在“木刻楞”的門前,撒了一層薄薄的草灰,上麵有兩個朝前的腳印,腳尖朝東,腳跟後麵還擺著三塊石頭。“什麼意思啊這是?”狗子不解地問。“留腳印表示主人不在家,腳尖朝東表示主人往東去了。三塊石頭表示他三天後才能回來。”石頭解釋道。“這麼複雜啊。”狗子搖搖頭。我說比這個複雜的還多著你,你小子以後慢慢學吧。我們推門進去,屋裏確實沒人。不過有人沒人都沒關係,按照黑森林的規矩,來者都是客,我們是可以在這裏過夜的,主人知道了也不會怪罪。這就是黑森林弱肉強食之外的另外一種精神:相幫互助。而且,對於屋裏的東西,我們都可以隨意吃用,但隻有兩樣:一,隻能吃用不能帶走;二,如果這裏有紅糖和酒的話,不能動。第一條,是告訴人們要克製,凡事都有個度,你住了人家的房子,吃了人家的幹糧和肉什麼的,如果再順手拿走,那就很不講究了,如果被人知道,是要讓人瞧不起的。對於第二條,則是因為紅糖和酒在黑森林都是稀罕東西,人家弄來一點不容易,所以不能隨便動。中午三個人分吃了兩個大餅,確實有點餓了,我說了規矩以後,狗子就在屋裏翻箱倒櫃,開始找吃的。這家夥何時消耗過這麼大的體力,現在估計早就餓得不行了。最後在屋裏的一個角落找到一缸大米,在牆上找到一隻野雞。我說狗子,是該你這個“三幌大廚”露一手的時候了吧?好幾天了,還沒見識過你的手藝呢。狗子倒也不含糊,說,你倆去弄點柴蒸飯吧,野雞我來收拾,保證讓你們滿意。石頭去撿柴,我去淘米,然後把鍋拿出來,放在主人平時做飯用的,用三塊石頭壘起的灶上,開始蒸飯。你還別說,雖然這種地方比不得黑風鎮的酒樓,做菜也沒啥配料,但也正顯示出了狗子的手藝,一道泉水燉野雞,被他弄的香味四溢。然後狗子又從什麼地方拔來幾根野蔥,幾棵野芹菜,往鍋裏一撒,還真是絕了。連一向不怎麼誇人的石頭,都說狗子這幾年廚子沒有白當。說的狗子一臉得意,很是自豪。三個人狼吞虎咽的吃完,黑森林早已陷入沉沉黑暗之中,森裏深處,不時傳出幾聲野獸的慘叫,這肯定是小獸被大獸捕捉到了,在咬死吃掉以前發出的最後的哀鳴。折騰了一天,我們幾個都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第二天未知的命運,還在等著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