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捋須誇讚,“賢孫真乃胸襟寬廣之人哪!”他清了清嗓子說事,“老夫正為龍舟大賽一事犯愁,此事與我魯家堡百姓利益息息相關啊!”“可是指龍舟大賽?”木隸想起魯張二堡每年春季必行的拚爭,“是為稻田灌溉,跟張家堡爭奪水源嗎?”族長長籲短歎,“水源乃稻田命脈,那條泊帶河數十年前曾流過我魯家堡地界,世世代代白米鮮魚享用不盡,誰知在老夫六歲那年突發巨洪,水流竟然一夜間改變了方向……從此這方肥水就流進了張家堡的地界。”蠶蛹酸棗吃完,嘴巴閑著就想跟人鬥嘴,“莫非,魯氏祖上壞事做絕惹惱了龍王?例如巧奪他人名利……”“這個……”族長眼神躲著她,“玄冥之事不談也罷,當務之急還是贏下這場比賽才是。”蠶蛹彎下腰追逐他的眼神,“輸又怎麼樣?我家又沒有半寸田地。”她猛然記起一件事,“兄長,聽娘說我家過去有一塊稻田,可是被魯雅士奪去了!”“老夫不知道有這種事……”族長恨不能鑽進耗子洞裏去,“又是那孽畜……賢孫,要是再輸了比賽,秋收時節必須把半數收成拱手讓給張家堡人,否則不得續用泊帶河水源。去年已經輸了兩成之多……今年要是再輸,會上調至五成,到那時我魯家堡會餓死多少百姓?”蠶蛹翹起下巴翻白眼,“您是憂慮收不回佃戶的租金吧?”“非也,非也!蠶蛹姑娘有所不知啊--”找理由曆來是族長的強項,“遭遇凶年租金可減,國糧卻不可拖遝怠慢。眼下苛捐雜稅花樣繁多,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哪!據傳,蠶蛹姑娘識文斷字,精於算術,閑暇之時不妨仔細算一算。”蠶蛹把嘴一撇嗤之以鼻,“族長要是真關心百姓的疾苦,應該把那千金獎賞取出來救濟百姓,您已經被封為子爵,還在乎這一點蠅頭小利嗎?”“這個……”族長提及私利步步為營,“唉--二者豈能混為一談?就算老夫慷慨解囊,魯家堡千餘戶人家能維持幾日啊?治標不治本,隻有爭奪水源,才是長久之策--眼看著成堆白米落入他人的袋囊,豈不可惜?”他搖了一下手杖,此物可是權威的象征,“蠶蛹姑娘身為我魯家堡的子民,非但不出一分力,反攪在其中挑唆家兄,是何居心哪?”木隸開口阻止蠶蛹生事,“不可口無遮攔。堡內百姓世代廣受魯家恩澤,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向族長大人賠個不是。”族長捋著胡須坐直了身軀,“看在家兄顏麵暫且不與你計較。”緩緩把臉朝向了木隸,“賢孫,莫再提那恩惠之事。眼下魯家堡幾千號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你,指望你造出上好的龍舟贏得這場比賽。”蠶蛹悻悻不悅,“眼下鋪內事務如此繁忙,怎麼能分神呢?延誤了交貨期限誰來承擔?”族長老謀深算早已想到了這一步,“不要擔心,老夫已經向九竅交代,命他指派數名好手前來補缺。如此一來,賢孫便可潛心打造龍舟。”木隸沉思片刻謹慎應諾,“隸有今日,都仰仗百姓伸手扶持,理應竭盡全力贏得比賽,隻是不敢誇下海口。”“兄長--”蠶蛹跺腳使性子,“使不得!《祥龍木具鋪》的人皆是庸手,如何補缺代勞?”族長覺得該是顯威的時候了,“男人間的大事,女娃不得多嘴多舌!這般潑辣,誰家男兒肯娶你為妻?老夫已經忍你多時,快些回屋沏茶來--”蠶蛹的眼睛劃出一道白線,溜之大吉了。木隸代她謝罪。族長嗬嗬笑,“老夫唬她一唬,此娃倒也惹人喜愛。哎呀!光顧訓斥他人,自身倒是疏忽禮節。”倉促立身,“傳言隸母染上‘驢咳’,近況如何?”木隸提到此事愁容滿麵,“您聽,依舊咳聲不止,惟恐震傷五髒六腑啊--”族長起身朝屋裏走去,“老夫去把把脈。寧兒治咳病是一絕啊,我已經派家奴尋找去了,過不了幾天就會趕回來。”族長進屋做做樣子早早離去了。隸母聽到魯寧的名字咳得不那麼厲害了,蠶蛹端來的飯也吃了一大碗,一家人歡快了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