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已在院中守候。木隸跪地施禮,力不從心一頭紮在了地上。這正是劉大人想見到的模樣,“小木匠,爬行啃泥,味道如何?此乃飯前一杯淡茶而已,麻辣盛宴還在後麵恭候!不要著急,還需仔細品味。”木隸吃力地抬頭,撥開亂發看清了他的臉,“大人!草民冤枉……”劉大人無意升堂審問,蹲下來戲語,“偷盜之人有何冤屈?休得狡辯,夜裏嚐幾道公堂大菜,本官不怕你不招。”木隸捧住他的腿哀鳴,“大人!草民實有冤情可訴--”劉大人有潔癖,打著顫擺脫他,“快些撒手,弄髒本官衣著,罪加一等!”哼哼幾聲,與他隔開距離蹲下,接著戲弄,“據民間傳言,你乃天神之後?嘖嘖,若果真如此,今你落難,因何蒼天不管不顧啊?”朝地上吐口唾沫,“本官隻需一言可將你打入死牢!身為卑犬,理應吃屎為樂,舉頭巴望,必然遭此橫禍。可曾記得與本官爭奪女人之事?若非泰山大人及時通報,一隻天鵝險些落入你口。可惡之極!”“子鴿……”木隸想起她來心中倍加感傷,“大人,切莫讓她知曉此事。”劉大人哼了一鼻,“你與她生父為敵,還指望她為你出頭不成?可笑之極。”“大人何出此言?草民何曾與魯雅士為敵?”木隸掙紮著爬起來,又倒下了。劉大人起身抖袖,“莫裝糊塗!你這廝斷我泰山大人營生,本官豈能坐視不理?非將你發配軍營勞役至死!”“隸乃獨子,需留在家中贍養老母,兵役徭役皆可免啊?”劉大人笑他無知,“犯人須送往兵營勞役,此乃我魯國律令。”木隸泣聲無力,“大人高抬貴手,隸已然決意關閉店鋪……”“孱頭,軟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此事晚矣……來人!將他押入牢籠等候發落。”說罷揚長而去。木隸被拖走時喊出的兩句話自相矛盾,“大人!草民冤枉--大人!草民知罪--”劉大人捋著胡須邁著方步回府。子鴿坐在廳堂之上嗑瓜子,對他是不理不睬。他眯眼一笑,老臉像一張破鞋底子,“夫人,整日關在屋內悶悶不樂,何事心煩,與何人慪氣呀?庭院秋菊爭奇鬥豔,何不一同出外觀賞娛樂?”子鴿自進劉府那日起,便把這老東西牢牢地降住了,“老秸稈,未瞧見夕陽落山嗎?”挺起肚子號令,“子鴿渾身上下都不舒坦,快些近前為我捶背!”劉大人摘得鮮花,自是寵愛,知道她身懷六甲,更是百般嗬護,“來也,來也!”他上去為夫人推拿按摩,“夫人務必產下男娃,好讓老夫享受一番老來得子的樂趣。”“老不死的東西,臨了還要造下此孽,害得我整日嘔吐,而今坐臥行走好比受刑!生下這孬種有何用處啊?”子鴿恨得咬牙切齒,“快些跪地‘坐人馬’!”“夫人,老夫年邁體弱,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啊?”他做逃遁之狀。子鴿一跺腳,“大膽!你要是不從,我即刻墮去腹中胎兒。”他慌忙收腳屈服,“莫出晦言,老夫依你就是,依你就是……”兩膝跪地,雙臂支撐向前爬行,“夫人,快些吩咐下人嚴禁入內,給老夫留些顏麵……”子鴿用力坐上去,大聲吆喝,“喜鵲--快些沏一盞茶來!”劉大人尖叫一嗓,緩慢爬行,“哎喲--老腰,莫晃動,老夫實難支撐--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駕,駕!”子鴿抽打著他的屁股好不痛快,“喜鵲莫笑,我騎得可是魯定公的千裏駒。”鬧得正起勁,一個家丁進來稟報,“魯家堡族長求見。”“快快有請!”劉大人喜不自禁。子鴿覺得掃興,“暫且放你一馬,下次還需加倍補償。”族長入堂來,滿麵愁容,“拜見劉大人。”劉大人回禮時把腰彎得很深,“爺爺,請落上座。”子鴿迎上來攙扶,表示親熱,“許久沒見爺爺,子鴿好不掛念。因何沒有事先傳話來過來,好讓老秸稈出外迎接。秋蟲妹妹可好?”族長起快馬流了一身臭汗無心回話,“快些取手巾來。”子鴿近前擦拭,“何事著忙?”族長瞪劉大人,“問賢婿便知--”劉大人向後退了兩步,“這個……”子鴿逼上去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又造下什麼孽?從始招來!”劉大人扯嗓子求饒,“我招,我招便是。”他揉著揪紅的耳朵向後退了幾步,“那廝偷竊木材,抓捕盜賊可是本官分內之事……”“‘那廝’所指何人?”她跺腳。族長急了,“指木隸。”子鴿頭一暈倒在椅子上,“你!你……”劉大人急忙上前給她揉胸口,“小事一樁,夫人千萬不要動怒?要是傷了腹中胎兒,讓老夫如何是好啊!”子鴿很快蘇醒過來,一腳把劉大人蹬翻在地,“快去放人!”劉大人口服心不服,站著不動。族長全指子鴿為他主持公道,“秋蟲哭成淚人,盼爺爺將人救出牢獄;隸母舊病複發暈厥當場,你神醫伯父也無可奈何……”子鴿自出嫁一來從來沒有回過家,對魯家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爺爺莫急,秋蟲與此事有什麼關係?隸母身患何病?逐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