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姑娘見了二姐麵不改色。木隸卻是麵紅耳赤,神色慌亂。紅竹姑娘踱來踱去,打量閨房物什。她進屋時就帶著一股怨氣,發現打理得比自己的閨房還要好,火氣急劇上升。紫竹姑娘想為她消氣,一時想不出好的辦法來,“帶二姐去瞧大猿可好?”“姐便是那大猿!”她繞到木隸身後捶打,“我叫你忘恩負義!叫你吃裏爬外,叫你背信棄義!”木隸後背挨一頓捶打,倒覺得舒服。心想,你若晚來一步,自己必定葬身於欲火之中,“隸正想趕回……”“不要哄騙我!當我不知屋內發生何事?”她拉著他的手臂往外走,“快走!回去看我怎麼整治你……”紫竹姑娘見木隸被她拖拉,鼻孔一陣發酸,“二姐莫要衝動,妹妹還沒有跟他商討行賞之事……回頭親自登門歸還,還不行嗎?”她感到依依不舍,一直跟到了門口。紅竹姑娘一口氣把木隸拖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擂鼓似地捶打。她忙了一陣覺得口渴,叫蜻蜓倒一盞茶來喝,“也怪我粗心,忘記了你也是一個男人。”潤過喉嚨,目光落到蜻蜓臉上,“哼,我早該想到這一點。”她向來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你不要再四處浪蕩,我將蜻蜓許配給你,從此定下心來,隻為本姑娘做事。”蜻蜓覺得很委屈,“蜻蜓侍候主人七載有餘,沒有功勞也有疲勞,怎麼可以拿我給跛子配對?要是姑娘真的這麼做,蜻蜓寧願一頭撞死在牆上……”硬是擠出幾滴淚來給主人看。紅竹姑娘愣了一陣,開懷大笑,“你聽見沒有?連侍女也不肯嫁你為妻……”好久才冷靜下來,“三妹生性喜歡捉弄人,不可想入非非,鬧出笑話來。她遲早是要入宮去做王妃的。”先前一頓捶打,早將木隸的欲念擊得粉碎,“下人不敢存此枉念,隻想快些把活做完。四姑娘和五姑娘等得心急如焚呢。”“你是不是想早一點離開高府?”紅竹姑娘欲怒又止,“此事暫且不提。本姑娘饒你便是,快些退去,好不心煩。”又忙提醒他,“等等!四妹五妹從小睡一張床,情趣相投,私用品須造得一模一樣,相差半點,都要吵鬧。”“下人仔細就是了。”木隸趕忙起身脫離虎口。木隸感覺前有攔路虎,後有追命狼,便晝夜不休地趕做藍竹綠竹姑娘的閨房物什,前後隻用了兩天時間。他本想不辭而別,崔福非要拉著他去找老侯爺,討要應得的錢。老侯爺待他二人猶如上賓,不僅賜座,還以五品圓鼎敬茶,口吻猶如慈父般和藹,“……你幼年喪父,新近喪母,浪蕩謀生何等辛苦啊--”說到傷心處舉袖拭淚,“老夫知你尚未婚配,娶妻生子乃是人倫之樂,也是男兒應盡的責任,不可漠然視之啊!做一個流水木匠何其之難啊?嚴寒酷暑,荊棘泥濘,遇上土霸地痞,非但拿不到酬金,還要被毒打一痛,無人撐腰,何處討公道啊?”說到傷心處,木隸頻頻扭頭抹淚,崔福則是噗嗵滑跪在了地上,“懇請大人指點迷津,我二人此生不忘大恩大德!”“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夫見不得眼淚。快快起身落座。”老侯爺又舉袖做了一回拭淚狀,“二位豈能與那街頭老弱乞丐相比?豈能與那落泊匠人同論?淪落至此實不應當啊!萬金家財、賢淑妻妾、滿堂兒孫,皆垂首可得呀!”殷殷暖言,漸漸融化了木隸那顆冰凍的心靈,“薄命之人,也可奢求許多嗎?自從魂斷魯家堡,後生早已心灰意冷,不敢妄存貪念,妻室子嗣,皆視為幻夢泡影。”“何以悲觀至此啊?自暴自棄,非男兒本色。”老侯爺坐下來,捋大蔥模樣的胡須,“老夫向來愛惜人才,欲救你二人於水火之中。”朝向門外連擊三掌。府管劉離勾勾著腰入堂來,行禮後直切正題,“可知,老侯爺已經為你二人修築一爿店鋪?位於城南繁華地段,人氣鼎盛,房屋寬敞明亮,堪稱邯鄲第一鋪啊!”木隸腦內嗡一聲,險些暈厥過去,“如何使得……”府管把關鍵的話語埋在了後麵,“當然,店鋪由我家侯爺與二位神匠共同所有。我家侯爺可是城池戶明侯,其威望,除去王室中人,無人可及。店鋪由二位撐門麵,老侯爺可在暗處充當擎天之柱。所得利潤二八分賬,意下如何?”崔福飄飄然抖起了歪斜的身軀,“我二人求之不得--”其實老侯爺隻把木隸一人擱在心上,“神匠意下如何?你主內,我主外,如此方可壟斷城內木具營生。”木隸被敲開了心扉,“我二人隻得一成就可以了。”府管劉離一下子卡住了喉嚨,天下竟有此等傻瓜?老侯爺卻不以為怪,“既如此,依你便是。老夫做過預算,店鋪每月至少有數千金入賬,隻一成,不出三載,你二人便可富甲一方了。”崔福扳指算了算,眼前金錠錢串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