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陵君捋著黑須笑容詭秘,“真金白銀一試便知。”“如何試?”紅竹哼了一下鼻,“隻管出題就是。”玉陵君擺手,“在下早已試過,不必重複,那傳遍天下的‘活犁’便是依據,常人豈有這般高深才能?”青竹怕紅竹言語粗魯惹惱了權貴,將她拉到一旁,親自為木隸解脫,“哦,談及此事,其中實有蹊蹺。”望了望神態緊張的木隸接著往下講,“那是我們趕往平陽集,途中遇見之事……當時我們三人圍坐在樹蔭下吃午餐,有一乞丐路過,那人拖著一物向我乞討,我施舍了幾張大餅,乞丐就把那東西做為謝禮,就是那‘活犁’,實在不是我家男人所造。”又恍然大悟地感歎,“難道……難道,那乞丐便是傳說中的神匠?”玉陵君頗感詫異,“家妻這般開脫……”表情旋即轉哭相,“如此,我大燕國危矣!”蔡鈍倒是急了,“大人何出此言?我大燕泱泱大國有何劫數?”玉陵君掏出手巾拭淚,“南有趙國虎視眈眈,北有遊牧狼族頻繁侵襲,對我百姓虜掠燒搶……”說著雙膝跪在了地上,“神匠,下官啟程之際,數萬狼族鐵騎已然兵臨城下,我大燕江山汲汲可危啊--”木隸怕了所謂的君子小人,連忙起身做逃遁之狀,“在下著實姓愚,絕非木隸……”玉陵君施軟不成伸直身體拭麵,“神匠百般開脫,在下無計可施啊……隻能返回赤天府,將我這顆項上人頭逞上,以命向赤天大人交差,向大王謝罪。”將白手巾裝入囊中泣聲不絕,“在下區區性命乃小事,比起大燕國千萬百姓輕如鴻毛啊……”蔡鈍急了,“大人因何在小人麵前露出悲憫之相?大人說此人是木隸,那他就是木隸,我即刻派人,將他五花大綁送往都城就是……如此,大人性命可以保全。”心中又有疑惑,“隻是,一個匠人有何用途?難道,他手中一把破斧頭,能敵擋數萬狼族鐵騎不成?”“萬萬不可動粗。”玉陵君頗顯仁慈,“蔡大人有所不知,神匠一柄斧頭,遠勝過千軍萬馬呀,麵對數萬快馬狼族,隻有那‘鐵鉀戰車’方可抵擋退敵……”“大人的意思是,那神匠能造出傳說中的‘鐵鉀戰車’嗎?”蔡大人輕蔑地白了木隸一眼,“這個家夥絕對不是神匠,有此等本領之人,豈會來到我的方寸之地租地謀生?大人不要把井底之蛙當作神人,會鬧出天大的笑柄來……”又做了個手勢,“如此大的笑餅,可以充饑否?哈哈哈……”笑聲輕浮。青竹、紅竹也跟著笑,“就是笑餅……”“蔡大人掰一點給我們姐妹享用。”屋內一時嘻嘻哈哈,木隸也笑,笑得勉強。玉陵君一時也糊塗了,“這……即如此,在下回去細細回味……”說著起了身。木隸表情恢複了正常,起身相送,“二位大人慢走。”蔡鈍走時,和來時一樣大搖大擺,神氣活現。而玉陵君,則是用狐狸般的目光掃著木隸笨拙的跛足……送走了蔡鈍和玉陵君,一家三口陷入了苦惱之中,連晚飯也不想吃了。紅竹姑娘神經質地叫了一下,“趁天黑趕緊逃吧?”青竹搖頭,“想必,那個玉陵君已經派人潛伏在我家周圍,如何逃得脫?”又連忙安慰眉頭緊鎖的木隸,“大可放心,那個玉陵君隻是起疑,依我看還沒有戳穿你的真實身份。我們隻管坦然放牧、耕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貿然出逃,萬一被捉,就是假的也變成真的了。”這時肖漢咳嗽兩嗓推門而入,“如何才晚餐?”木隸把他拉到飯桌前坐下,“相請不如趕巧,一同喝碗熱酒”青竹添了碗筷。肖漢用雙手捧碗接酒,“愚木先生,西村尚有幾戶農家房屋漏雨,是不是明日一同前往張羅修補?”“同住一鎮,同為農家,義不容辭。”木隸應下。紅竹努努嘴發牢騷,“人都說肖漢多事,此話還真就不假,你如此精明,還看不出來我家男人心裏煩著嗎?”青竹使了個眼色,“正因為心煩,才要多出外散心。再說東村農家的房屋大都翻新,西村不管不顧,自然會抱怨。”“愚木先生何事心煩?”肖漢喝了口酒,表示理解,“哦--定是嫌婚期離得太遠。”屈指算了算,“十三個日夜,一晃而過。”夾了一口菜大嚼起來,“不然,你們姐妹二人,先依了先生便是?遲早是一家人,何必守舊。”紅竹伸手奪了他的筷子,“爛嘴巴,從今往後不要踏入我家門檻,我家男人跟著你東奔西走,遲早被你教壞了。”肖漢不往心裏去,早已習慣了她的烈性子,“弟妹,這種言論我這個做兄長的不服。愚木先生身懷絕技不假,不過還需我肖漢在身後推舉。”紅竹歪了一下嘴,“就憑你那副瘦骨嶙峋的身架,如何托得起我家男人?”肖漢奪回了筷子,“此言詫異,要不是我肖漢整日纏他去做善事,你家男人如何有今天的風光?你可知道,愚木先生如今在村民眼中已然成為神聖?早已高出那蔡鈍一籌--”“威望有何用途?又不能抻骨長肉……”紅竹一時忘記了先前的憂愁與他鬥嘴鬥到了散席。次日,木隸帶著肖漢組織的壯漢們去西村為窮困的農戶們修房。中午聚餐的時候有十幾個難民進院來討飯,“叔叔、嬸嬸,大哥、大姐……醒醒好,賞些食物,我那三個孩子足有三日未進一粒食糧……”木隸上前發著餅詳細地詢問,“從何而來,前往何處?遭遇水災,還是地陷?”其中領銜的老漢泣不成聲,“兵災也--皆因那遊牧狼族頻繁入寢,燒殺擄掠無惡不做,隻得背井離鄉向南逃生……”木隸頗感心痛,“想那狼族,原本是我華夏子孫,炎黃時期遷徙北方,世世代代放牧為生,如今騎在馬背之上,以擄奪為生……實乃百姓之窩啊!”又召喚肖漢議事,“你能不能安置這些災民住下?”肖漢皺著眉頭思索片刻,終於點了頭,“我這就去張羅安置一事,隻是冬麥秋播臨近尾聲,尚有幾塊荒廢之地可以播種,隻是土質貧脊,產量很低啊……”老漢讓所有的難民跪下來磕頭,“隻求溫飽,不求大福大貴啊……”日落之時木隸趕回家中,打算把今日所見之事說給青竹、紅竹聽。未曾想屋內空蕩無人,他四處召喚,卻不見回音,一時間不想的預感湧上了心頭。在他迷離彷徨之時蔡鈍推開了院門,還帶著幾個身著官服的士卒款款而入,“愚木,二位內人,已被玉陵君大人請往大燕國北疆邊城赤天……”木隸心一顫,坐在了地上,“果真如此……居然下這般狠手?”“你當真是那傳說中的神匠木隸?”蔡鈍充滿疑惑,“是也罷,非也罷,你必須前往邊城找尋你的女人。”木隸拭幹眼淚,邁著歪步坐上了士卒看守的馬車。木隸在馬車的篷子裏昏昏沉沉地躺了兩天兩夜。突然聽見士卒一聲怪叫,車停了,木隸也醒了。此時一個士卒掀開了篷簾,“己到邊城,請神匠下車。”玉陵君早已等在城門之外,見木隸下車,方步走來深施一禮,“下官在此等候多時。”木隸急促地問他,“我兩位內人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