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蕭湛張了張口,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禦婉斂了斂眼瞼,低聲輕語,“阿湛,你先回雲川。”
“郡主……”蕭湛不太樂意,他怎麼能丟下禦婉獨自麵對皇甫醒夏和紀淩玨。
“沒事的,他和宣平哥哥都不會傷我的。”禦婉堅持己見,皇甫醒夏卻怔了怔,紀淩玨也有片刻失神。
他們都到了這等地步,大戰在即,她還堅持相信他們不會傷她嗎?
蕭湛知道拗不過禦婉的,她從來脾氣倔強,所以一顆心才會傷痕累累。
“郡主小心。”蕭湛警惕地看了皇甫醒夏一眼,囑咐了禦婉好幾句,才牽著馬離開,頗有一步三回頭的架勢。
皇甫醒夏被蕭湛那一眼看得好笑,看來在禦婉的這名猛將眼裏,他可是比紀淩玨還要危險呢。
原來連蕭湛也認為,紀淩玨不會傷了禦婉嗎?
那他又何嚐會傷了禦婉。
“你們聊吧,趕了一路,還沒歇口氣,我累了。”皇甫醒夏擺擺手,沿著來時的小路走回去,留下紀淩玨和禦婉沉默以對。
周圍靜悄悄的,偶爾傳來風過樹梢的沙沙作響。
禦婉歪了一歪頭,突然彎起唇角笑了,風輕雲淡,“我還沒遊過雲川呢,要不要陪我走走。”
紀淩玨看著她,心裏閃過什麼他抓摸不住,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緩緩跟上她的腳步,一前一後走在小路上。
道路兩旁是不知名的喬木,伸展出的枝幹遮蔽了一方天地,鋪滿的落葉踩上去,咯吱咯吱伴隨了一路前往。
“我把平安送去給哥哥了。”在紀淩玨幾次張口未語後,禦婉還是先開了口。
紀淩玨怔了怔,“為什麼?”他不認為那麼愛孩子的禦婉,會在這個節骨眼將孩子送走。畢竟平安才剛剛脫險回到她的身邊。
“因為不想他待在雲川。”禦婉垂下眼眸,頓了頓,“留下能做什麼呢,這麼血腥的場麵。”
“雖然他什麼都不懂,可戰爭還是無情的,總不能日後問起雲川的時候告訴他,他的爹娘在這裏打了一仗,而他在旁觀吧。”
紀淩玨沉默。
“這會是最後一仗了吧?”禦婉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紀淩玨。
紀淩玨始終走在距離她一步遠的位置,禦婉突然停下,他措手不及,險些就撞了上去。
看著禦婉盈盈笑臉,紀淩玨有些恍惚覺得他們其實什麼事都沒有,天氣晴朗,和風舒暢,他們在郊遊,偶爾談起了沉重話題,她卻突然來了句晚上想吃什麼的無厘頭來。
紀淩玨抬頭,遙望從樹枝間隙透過來的雲川城牆,沉悶威嚴的城樓高聳,天瀚的黑色軍旗隨風鼓動。
他垂眸看向禦婉,眸光裏有什麼一閃而過,有什麼愈發堅定,“會的。”
禦婉倏爾一笑,霎時開朗,“那就好。”
走上前一步,將自己送進他的懷裏,禦婉貪戀著他懷裏的冷香依舊,“紀淩玨,我好想你。”
紀淩玨僵了一僵,對禦婉突如其來的親昵,又瞬間緩和下來,無比眷戀她在懷裏的溫度。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緊緊地將她jin錮在懷裏,永不鬆開。
“阿婉。”
千言萬語,都及不上他這一句溫柔繾綣的,阿婉。
禦婉笑著,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濕了他的衣襟,留下一片淚痕,“紀淩玨,我們來個生死約吧。”
“雲川就當做是最後的戰場,不要再因為誰與誰的恩怨,誰與誰的愛恨而來傷害天瀚的百姓了。”
“他們都是天瀚的子民,看著他們因為皇族的緣故飽受戰亂之苦,流離失所,我心疼。”她放棄了女兒該有肆意天真血戰沙場,鎮守北地,為的不就是免天瀚百姓以戰亂,許之以安寧嗎。
可如今,他們如此又與那些對天瀚虎視眈眈的外族人有何區別呢?
傷害她的族人,傷害她的同胞,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也不是紀淩玨的本意。
同樣的,與他為敵不是禦婉想的,與她為敵也不是紀淩玨願的。
隻是命運捉弄人罷了。
禦婉說她心疼,紀淩玨又何嚐不心疼。
隻是不同的是,他心疼的是禦婉。
她瘦了,瘦得他抱著都能摸到骨頭,咯得他心真疼。
不是說女人懷孕之後都會胖上許多嗎,怎麼就他的阿婉瘦了呢。
“就這個樣子下去吧,誰也不要退縮。就讓我們為了各自的信仰和承諾而戰,你死還是我亡都不要緊。”
“隻是這一戰之後,就讓戰爭就此平息。你贏了,我死,你不要來尋我,扶宣平哥哥為王,請你輔佐他成為一代明君,還天下以安寧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