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厲害到我都想掐死你了，禦婉你的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麼。”紀淩玨悲痛地低吼，分明是在凶她，卻讓看得人心生悲戚，忍不住跟著落下淚來。
混亂的戰場早就平靜了下來，誰也沒有想到禦婉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這場戰爭，輸輸誰贏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
那個倒在紀淩玨懷裏的女人，那個抱著心愛女人如同受傷野獸低吼的男人，鮮血染盡處，所有人都紅了眼睛。
“軍醫，軍醫在哪，快叫軍醫！”
“已經去請了。”秋冬一抹臉上的淚，顫著聲音回道。他是最早注意到這邊情況的人，一發現不對就讓人去請了軍醫過來。
“阿婉，你撐著，再撐一會。”紀淩玨將禦婉抱起來，讓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脖頸，把她整個人包在自己的懷裏，“求求你，為了我，為了平安，求求你再撐一會，阿婉，阿婉……”
“紀、紀淩玨……”
“我在，我會一直在的阿婉……”
“我再也不離開你了，請你也別走好不好……”
禦婉多想應他好，可她不能。
失血過多的身體再漸漸變冷，意識越來越模糊，禦婉知道，她要走了。
“親，親親我好不好？”
“像，以前一樣……親親我……”
“好，好。”紀淩玨低下頭，顫著雙唇像以前許多個日夜一樣，涼薄的唇覆上她毫無血色的唇，深深地印上一吻，“你想要多少吻我都給你，求你不要走……”
禦婉笑了，唇貼著他的唇。
怎麼辦，紀淩玨，我不想走了，好舍不得……
“生死之約……不許你忘……”好困啊，好想睡……
“不會忘，不要走。軍醫呢，軍醫死哪去了，救救她，快救救她……”紀淩玨等不下去了，抱著她起來，“禦婉，你給我撐著！”
眼皮越來越重，眼前漸漸模糊，紀淩玨拚命拚命的挽留漸漸遠去。
禦婉還在努力撐著，可似乎沒辦法了呢……
紀淩玨，對不起，阿婉撐不住了……
紀淩玨，紀淩玨……
原來，我還是比較喜歡這樣子喊你啊……
紀淩玨，紀淩玨……
閉上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那雙狡黠靈動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了，那聲溫柔繾綣的紀淩玨再聽不到了……
再沒有人會如她一般愛他，再沒有人會比禦婉更愛紀淩玨了。
“阿婉，阿婉！”絕望到崩潰的呼喊，再也得不到佳人的回應。
紀淩玨悲痛欲絕，牽動心口的傷，血氣上湧，竟一口血，眼前昏暗一片。
倒下的那一瞬間，紀淩玨竟然心存僥幸。
就讓他這麼走了吧，就讓他與阿婉一起走吧。
黃泉漫漫，路那麼長，那麼黑，那麼冷，阿婉膽子不小，但她會怕。
阿婉，我來陪你可好。
阿婉，要記得等等我，我很快就來。
淒風冷雨交織，雲川城上愁雲慘淡。
紀九鄢坐在城樓上，一腳懸空在外晃蕩，一腳踩在城樓上，支著手臂嗚嗚吹著蕭曲。
一曲《春江花月夜》，她已經吹了三天三夜，喉嚨幹得咳血，染紅了手中的竹蕭。
蕭湛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劈手便奪過她手中的竹蕭。
“你還給我。”嗓子撕扯的疼，每說一個字就好像拿著一把鈍刀在割一樣。
蕭湛直接將手中的竹蕭丟下城樓去，另一隻手攬過她的腰，紀九鄢隻覺得眼前景物翻轉，她已經被帶下了城牆。
“你聽聽你現在的聲音，都成什麼樣子了，你還吹什麼吹！”蕭湛惱怒非常，劈頭就衝她大吼。
“可是阿婉還沒有回來啊，她還沒有回來。”紀九鄢眼眶紅紅的，沙啞的聲音更是悲戚，“蕭湛，為什麼阿婉還不回來，她最煩我吹這首曲子了，每次我一吹她就要找我打架，怎麼這次還不回來？”
“九鄢郡主……”蕭湛看著她，張了張口，半響才啞著聲音道，“阿婉郡主她，已經……沒了……”
“不會的！”紀九鄢甩開蕭湛的手，“不會的，阿婉怎麼會沒了，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我回來人就沒了呢？”
“蕭湛，你說她是不是生氣了，她氣我因為阿穹哥哥跟她鬧別扭，她生氣我看阿穹哥哥比她重，所以聯合你來騙我的是不是，她最喜歡開玩笑了……”
“九鄢郡主！”蕭湛按住她的雙肩，眼睛裏掩不住的悲傷肯定地告訴她，“阿婉郡主真的沒了，她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怎麼會……”
“郡主，現在還不是你難過的時候，你想想平安，想想雲南王，他受了阿婉郡主重創到現在都沒有醒，宣平王已經帶兵殺入京城，難道你要坐視那兩兄弟自相殘殺辜負阿婉郡主一片心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