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桓與紀九鄢大婚那日,天朗氣清,是個涼爽的秋日。
儀式自然是在安平王府舉行的,因而新娘子紀九鄢早三日前就被萱宜暄收拾打包連同紀淩玨和禦婉一同送到了烏桐關最大的客棧去了。
紀九鄢就是從這客棧中出嫁的。
坐在桐花鏡前,任由侍女和喜婆拾搗自己,又是挽發髻又是穿嫁衣的,霞帔加身,鳳凰於飛,富貴牡丹,紀九鄢看著鏡子裏紅通通的自己,手指都不知道絞了幾遍了。
“好啦,你就不要再折騰你的纖纖玉指了,再絞可就要斷咯。”將紀平安和花花交給萱宜暄和郎殺照料,禦婉拍開紀九鄢糾結在一起的手指。
紀九鄢都覺得自己在冒冷汗了,手一直抖啊抖的,“阿婉,我緊張。”真的好緊張好緊張,緊張得她都快要胃疼了。
“不行,我得去上個廁所。”
“上什麼廁所啊,給我坐下!”禦婉眼疾手快,將被嫁衣一層又一層包裹行動不快的紀九鄢攔了回來,按到桐花鏡前,讓喜婆趕緊給她上妝。“聽我說九鄢,這隻是你的錯覺,上完這趟很快就有下一趟的。你就是太緊張了。”
紀九鄢快要哭了,“我知道我緊張,你看看我的手,再摸摸我的腿,一直在抖一直在抖。”這怎麼辦啊,她現在就覺得腿軟得厲害,估計連站都站不穩了,待會還有好複雜的儀式要走的。
“著什麼急啊,聽我的,深呼吸,吸氣,吐氣,對,就是這樣做。”
“可我還是緊張。”深呼吸做了幾次,紀九鄢有些悲劇地發現,“好像更緊張了。”
禦婉,“……”
門扉被輕聲扣響,是紀淩玨。
“哥哥……”帶著哭腔的輕喚。
紀淩玨疑惑走進來,“怎麼了?鳳冠怎麼還不戴上?”
“哥哥,我緊張。”好想哭。
紀淩玨,“……正常的,我跟你嫂子大婚那會,還是我半攙半扶著她拜堂的。”
禦婉,“……”就算你要安慰你妹妹也不要拿我開刀好吧!
一記眼刀掃過去,禦婉差點就要說今晚請王爺睡地板了。
紀淩玨輕咳一聲,乖,晚上回去任你處置。
禦婉冷哼一聲,晚上再收拾你。
紀九鄢無語。哥哥嫂嫂能不能不要在她緊張得快要哭了的時候秀恩愛喂狗糧啊喂!考慮她的感受了嗎?
額上黑線一排排,紀九鄢倒是暫時忘記了緊張這碼子事,任由喜婆替她挽好了發髻,帶上鳳冠。
鳳冠有些沉重,壓得紀九鄢腦袋一低,長長的流蘇擋在眼前,讓一向不怎麼喜愛佩戴首飾的紀九鄢有些不適應,下意識伸手就要去撥開,被禦婉打掉。
哀怨地瞥了她一眼,紀九鄢撇了撇嘴。
“看什麼看,都帶好了就不要亂動了,小心弄亂了待會又得從頭忙活,你樂意一直坐在這裏啊。”
紀九鄢當然不願意的,她生性好動,坐在這裏任人擺弄梳妝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啊,比打仗還要痛苦,腰都快要坐僵了。
“那就乖乖的。”哄小孩子的語氣。
紀九鄢一臉的鬱氣,別把她當成花花好嗎。
就在禦婉和紀淩玨極力找話題轉移紀九鄢的緊張時,樓下響起了喇叭嗩呐的歡喜聲,外頭有人高喊,“新郎來接新娘子咯。”
禦婉走到窗邊打開一看,果然客棧前的大街上緩緩來了人,喇叭嗩呐歡歡喜喜,吹得衝天響,玉子桓一身喜服,高騎駿馬之上,公子如玉無雙,新郎官範兒更是十足。
玉子桓的身後,左右兩側是同騎駿馬的蕭湛和禦棨,二人同是青年才俊,雖奪不了玉子桓新郎官的風采,卻也不輸人就是了。
禦婉立在窗邊,將底下的風光看得清清楚楚,他們遠遠而來,三雙眼睛也沒有錯過那個獨立於窗邊的俏人兒。
因著今日是紀九鄢大婚,禦婉穿紅衣很有喧賓奪主的意味,便褪下樂慣穿的紅裝,一襲湖綠色長裙,更是清新動人,那嬌俏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八歲大孩子的母親,引得客棧外大街上一群人的目光相隨而至。
“禍水。”蕭湛吐槽。
“便宜了姐夫。”禦棨喃喃。
玉子桓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一麵好笑,一麵為紀淩玨哀歎。
阿婉風姿不減當年,紀淩玨還是得將她看緊的。
樓上的人不知樓下人的心底事,禦婉轉頭對紀九鄢道,“新郎來接新娘了,新娘子可是準備好了?”
紀九鄢還沒反應過來,喜婆和侍女們就已經歡歡喜喜地答應了,要高喊新娘子出閣了,驚得紀九鄢手腳不知哪裏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