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大寶在掉眼淚,趕生叔被人打腫了臉,嘴角黑了一大塊。我問趕生叔怎麼了,他說沒什麼。
大寶在床上搶著說:“今天有人找趕生叔算命,趕生叔說他家女兒有血光之災,對方是個開大奔的,就問趕生叔怎麼化解。趕生叔看對方有錢,就和對方要二十萬。結果對方就覺得趕生叔是騙子,打了趕生叔。”
“要的太多了。”我說。
趕生叔看著我說:“我這不是看你太辛苦,打算賺點快錢麼。”
我這時候看趕生叔,突然發現他的頭發變得花白了,我伸手去摸他的頭發,他一扒拉我的手說:“我沒事。”
“不是,趕生叔,你頭發怎麼白了?”
他哼了一聲,笑著一邊擇菜一邊說:“我是個早就應該死掉的人了,每天晚上睡棺材,白天裝傻充楞才活到今天。我活不了多久了,打算臨死給大寶留下一筆錢,沒想到賺錢這麼難。”
我蹲在趕生叔前麵,拿了一把韭菜,一邊擇一邊說:“要不我們回陳家鋪子吧,回去種地。”
趕生叔搖搖頭:“千萬不要回去了,打死都不要回去。那裏現在住不得人,會倒黴的。”
“是不是和那九件東西有關?”我說,“幹脆把那九件東西送回去。”
“送回去?送哪裏去?”趕生叔說,“撒出去的尿還能吸回去嗎?你知道這九件惡毒的東西在什麼位置,怎麼擺的嗎?你知道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局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送?”
“那東西現在哪裏了?”
“鬼才知道,愛在哪裏就在哪裏,不過我肯定不在王半仙兒那裏,那老小子奸猾著呢。我覺得,那東西應該還在村裏了,具體什麼位子,可就說不好了。”趕生叔說著哎呦一聲,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臉。看來是說話太激動,臉疼了。
“你記住打你的人了嗎?車牌號給我,不能讓他這麼白打人。”
趕生叔歎口氣,擺擺手說:“算了,是我太貪心了。”
……
結果第二天一早我剛起來就聽到有人砸門,門一開,我看到一個又高又胖的家夥,四十多歲,身後就是一輛大奔,他說:“陳大師住在這裏嗎?”
我一看就知道就是這人打的趕生叔,我說:“我們這裏這麼偏僻,不好找吧!”
我還沒說話,趕生叔披著衣服出來了,說:“對不起,我不算命了,請回吧。”
“別介啊大師,我是來請你的,我女兒洋洋,出事了。”
我一聽立即就閃開了,把這人請了進來。這五尺多的漢子一進屋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對著趕生叔說:“陳大師,是我有眼無珠,我女兒真的出事了,現在就在ICU病房了,隨時有生命危險,求你幫幫我吧。”
趕生叔說:“我怎麼幫你?晚了,已經晚了知道嗎?我唯一能幫你的,就是給你女兒做一場法事。讓她風風光光地去另一個世界。”
剛說完,這位大款的手機就響了,他接了手機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直接就下來了,我知道,他女兒死了。
我剛剛失去親人,我明白這男人心裏有多痛苦。這麼一個男人,哇哇地念著女兒的名字就在我家的地上嚎啕大哭。她最後說了句:“我該怎麼和洋洋她媽交代啊,我該怎麼交代啊!”
就這樣,我今天連班都沒上,就在家裏陪著這個男人,我主要是怕他情緒失控,做出什麼不理性的事情。這個男人在兩個小時之後,總算是接受了現實,他打了個電話出去,對那邊人說:“不要火化,把屍體運回家裏去吧,我要土葬。”
趕生叔說:“你要是土葬,我可以尋脈定穴,陳家鋪子有一塊絕佳的墳地,隻是這錢……”
“錢不是問題,大師,我隻是想知道,要是我昨天聽你的,我女兒是不是就可以不死?就不會出這場車禍,是嗎?”
趕生叔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命裏注定,這也是她的命。”
大款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然後他匆匆地走了。
我這時候問趕生叔:“叔,陳家鋪子可以葬死人嗎?”
“活人不能住,做墳地還是很不錯的。你知道村裏的槐樹林嗎?”趕生叔說道:“那裏就是絕佳的下葬的地方,藏風納水,陰陽調和,葬在那裏不會有錯的。記住,三天後就是下葬的好時候。”
趕生叔得到了他爺爺的真傳,雖然裝傻充愣了大半輩子了,但是回想一下,趕生叔這大半輩子還真的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他不偷不摸,不厭惡人,每天都穿的幹幹淨淨,最多就是見到誰和誰要一支煙抽。他閑著沒有什麼事情,靠著吃低保生活,經常去和大寶嘮嗑。
他對大寶的感情還是很濃的。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那大款用奔馳車把我和趕生叔接走了,應趕生叔的要求,現場沒有任何的外人,隻有死者的父母。這死去的姑娘是個大學生,父親和母親離婚了,父親是房產商,母親在北京開珠寶店,有的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