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的炎陽最是毒辣。
越是向主倉走去,越是心中不安。
仿佛汗水都會背叛自己。
糧倉最中心裏會有什麼樣的角色守著,誰也不敢輕視。
小鬥笠和丁敖決定分頭行動,並埋伏起來等待時機。
而另一麵,那位拿著吳鉤的官差走出了倉門旁的一扇小門。 悠閑得像曬太陽一樣,拎著一支銅酒壺,在不遠處找了一副桌椅,還從腰間掏出了酒杯。但官府的人不務正業不是新鮮事,拿吳鉤實在是稀罕事。官府的人,配劍帶刀,槍戟,棍棒,弓弩,就是沒聽說誰用吳鉤這種外門兵器。但你若知道這個人是武休手下,就不覺得奇怪了。因為武休做知縣之前,是這附近一帶的武林盟主,做官之前,他結交不少江湖豪俠,甚至有些人甘願為為他賣命。 連十字梟王玄知這種獨來獨往的江湖傳奇都為他做事。 他能讓持有奇門兵器的高手給他當差,也在意料之中。
這奇門兵器雖是毒辣,但江湖上用得好的人不多。左恨不僅用得好,而且絕對算得上一流。
這個人就是左恨。
高,瘦,鼻如削,目如鷹,背如鐵。一對吳鉤放在桌子上,還有一個銅酒壺。他麵對倉門外的山河風光,殘雲蕭索,竟然自顧自得飲了起來。比起剛才王玄知毫無破綻的握刀身姿,左恨更像是來喝酒的。三杯入喉他,背對倉門,緩緩說道:
“這位兄台,下來吧,我請你喝一杯。”
小鬥笠聽罷搖搖頭,對其洞察力自歎不如,自倉門上扶著鬥笠身輕如羽,緩緩下墜。左恨回頭見之,頓時瞳孔收縮,他發現小鬥笠周身身真氣如海如濤,隱而不發,卻絲毫沒有一絲殺氣。左恨的老道糧倉的守衛者都不及他的萬分之一,他深知這種駕馭真氣的輕功,若是來劫糧倉的,其他的人恐怕此時已經凶多吉少。而這種殺氣內斂的功夫,武林中六十年以上的頂尖修為都未必能做到,眼前的孩童莫非是返老還童的魔頭?但看見那個鬥笠,讓他打消了疑慮。
左恨道,“你就是不殺人的小鬥笠?” 他微笑看著那個孩童,並沒有輕蔑之意。
小鬥笠輕輕一笑:“正是在下。”
左恨道:“你真的不殺人?“
小鬥笠:“不殺,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殺。他們活的好好的,你放心。“
左恨點點頭,麵容微露讚賞之意,他倒了一杯酒,道:“你知道糧倉裏是什麼嗎?”
小鬥笠:“是人命。外麵的人沒有糧食,就要出人命。”
左恨:“不是人命,也不是糧食。”
小鬥笠:“那是什麼?”
左恨:“我先問問你還有多少時間?如果有空的話,陪我喝喝酒。”
小鬥笠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對付,而且自己之前隻用了不到兩個時辰,還有一個時辰多的時間。
於是不舉起手示意道:“我不喝酒。”卻又不說自己究竟是否時間充裕。他要做的不僅是打敗左恨,還要給丁敖時間搞定糧倉裏麵的人。糧食並非珠寶,此物資太過龐大,劫取之人不可能偷偷拿走,察覺狀況還守在內部的人,必是羸弱不堪。左恨敢一個人出來,已經表明了身份。
左恨給自己倒酒,說道:“你怕有毒?”說著,又喝了一口酒。
小鬥笠:“說不定,酒到我的手裏,就有毒了。”自斟自飲又有何用?小鬥笠若是盡信他人敬酒,十三歲到現在,已經死不下百次。
左恨笑道:“你做事真是小心啊。”
小鬥笠道:“哪裏。”
左恨道:“天下毒物,防不勝防。”
小鬥笠笑道,“人心也是。”
小鬥笠的閱曆又何至於毒?
此時的他在觀察看著左恨的手,表麵上雖是不停的自斟自飲,然而觀其握酒之姿與兵器擺放,他隨時可以把手邊兩把吳鉤拿起來將自己絞喉。做此局之人執意提酒中之毒,通常是為了讓對手認為他隻有下毒的可能,放在精力在分辨酒有毒與否,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殺人的最佳機會在其端酒的刹那,以交叉放置於身前的吳鉤,封死脖子所有能動的方向,一招絞下,任憑輕功身法再好也難逃一死。也難怪那一招九天落羽的輕功也嚇唬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