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練,你還沒有餘力?”
“老不死的,你說呢?”她把頭轉過去,不願讓李沉沙看見她不穩的氣息吐納。
“好,我們去追上那個穆人龍。”
他自然是心疼練明鸞,但更不忍戳破她的逞強。
主山之人隨時會來,此城已是岌岌可危。
向城南之門行之一裏,正欲分頭而行。
卻見一人立於空曠的街上。
有著些許血跡,無人的寂靜卻比剛剛死屍遍地更詭異。
“別過來!”
說話之人輕輕側頭而未轉身,身上已有血跡。
小鬥笠聽出了那冷冷的聲音,帶著複雜的恐懼和憤怒。
“公孫秋!”
她立刻停下了腳步,好像天下隻有她這句話能命令小鬥笠一般。
那是非同尋常的警告。
小鬥笠用心觀之,公孫秋已全身僵直,寸步不移,不知道身逢何種巨變。
風沙之中他能聽得出公孫秋的心跳,從沒如此激烈。
絕對不會聽錯,因為這片空曠之所,已比墳墓還寂靜。
大漠中本就不多的生靈也死傷殆盡。
“有毒?”
小鬥笠問道。
“沒有,你們也不要後退。”
公孫秋又說了一句令三人難以理解的話。
“穆人龍在哪?”
“在哪?”
公孫秋伸出了手指,依稀可見在夕陽下顫抖。
隨著她手指看去,遠處有一片血跡和隱約的肉塊,破碎的衣服,甚至還有禿鷹的屍體。
小鬥笠簡直不敢相信。
那樣的屍骸,已碎得不成人形。這絕非公孫秋可以做到。
莫非又是一種殺人碎屍的障眼法,讓真正的穆人龍逃生?
小鬥笠忍不住好奇,禦輕功掠身而去。
就在此時,公孫秋駭然出手。她身不動,拔劍回斬,
一道劍氣縱斬小鬥笠肩膀。
這一劍,威力非同小可,若不是公孫秋的身行不動,隻以半臂之力禦劍。這道劍氣幾乎可以打穿小鬥笠的肩膀。
小鬥笠腰間雲龍一閃而過,收鞘回鞘的動作幾乎不存在於世。徒留空中一道亮痕。
“你瘋了!”
小鬥笠明白那一劍是警告,否則她現在至少廢掉一條胳膊。
“是你瘋了!你再敢動一步,我就把你的胳膊砍下來。”
小鬥笠知道,公孫秋並不是想把她的胳膊砍下,因為那一劍未得手已失去最好的機會。這是純粹的警告,寧可重創小鬥笠也要對她表達的警告。
“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鬥笠已經明白這一劍非是惡意,哪怕會造成惡果。
公孫秋的嗓音已不穩。
“你仔細看穆人龍。”
這時她們已站的很近,可以清楚得看到穆人龍的屍體。
小鬥笠已經呆在那裏,口不能言。
一隻練就數十年的電眼,臥在眼眶之中。
那是穆人龍,即使死亡,也抹不去瞳中的餘暉。映著仿佛和死者瞑目般沉落的夕陽,自己卻再無法閉合眼瞼。
那樣的眼眶,鑲嵌方形的肉塊當中,整齊得切割下來。
他的肩膀,他的胸口,他的內髒,都被切成方塊。
鬆弛的肌肉,像是死前一瞬都沒有察覺自己即將會死一樣。
小鬥笠不相信眼前所見,她心知世上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武功,能讓一個練就電眼之人死得如此不知不覺,甚至被切割成如此形狀,每一個刀口都如此整齊。
像是惡魔對人間的惡作劇。
小鬥笠很艱難的問道:“是誰殺了他。”
公孫秋道:“不知道。”
小鬥笠道:“不知道?”
公孫秋道:“看不見。任何一刀我都看不見。但我知道,穆人龍不是被殺,而是自己死的。”
小鬥笠疑惑不解這句話,但她所疑惑之處又豈止這一句話?
公孫秋寧可廢她一臂也不讓她前行一步。
“自己死?”
“這裏有機關。隻要動一動就會死。”
恐懼就像會傳染的疾病,在他們身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