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林肯政府在南北戰爭中頒布《解放黑人奴隸宣言》,從法律上廢除了奴隸製,此後為了贏得與白人同等的待遇,有色人種進行了長期的反抗鬥爭,二戰後維權運動進入高潮。1963年,馬丁路德金在林肯紀念堂前發表《我有一個夢想》的著名演講,比爾·拉塞爾在台下聽得熱血沸騰。然而在那個年代,最出色的黑人運動員也無法擺脫種族歧視的困擾。
拉塞爾初入聯盟就成為凱爾特人的中流砥柱,然而時常有極端球迷闖入他的家中,亂塗亂畫,甚至在他的床上拉屎。薩姆·瓊斯有一次防守鮑勃·佩蒂特時,莫名其妙地被吹犯規,忍不住上前理論一番,裁判立馬吹胡子瞪眼睛:“走開,不要打擾佩蒂特先生。”
1964年拉塞爾接受采訪時公開批判了種族歧視:“在這個國家,似乎白色等同於美德,而黑色就被視作邪惡。”1966-1967賽季東部決賽第5場,凱爾特人116:140慘敗於76人,賽後拉塞爾帶著祖父經過更衣室,老爺子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哈夫利切克和黑人隊友薩姆·瓊斯邊洗澡邊討論比賽——他根本不敢想象白人與黑人能和諧共處。
1960年拳王阿裏勇奪第17屆奧運會81公斤以下級別金牌,然而這個世界冠軍的頭銜無法為他贏得足夠的尊嚴。一次阿裏與朋友進入一家餐館用餐時遭到拒絕,即使亮出奧運冠軍的身份,店主仍然不為所動,無情地將他們趕了出去。阿裏在自傳中寫道:“1960年從羅馬歸來,最讓我難忘的不是英雄般的歡迎儀式,而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我站在傑弗遜大橋上,把奧運金牌扔進了俄亥俄河裏。”
凱爾特人被公認為NBA最早的王朝球隊,然而其所在地波士頓卻是種族歧視最嚴重的城市之一。1974年6月,W·亞瑟·加裏蒂法官廢除了波士頓公立學校的種族隔離政策,強製用校車接送黑人學生跨區上學。加裏蒂的裁決激化了波士頓不同膚色社區之間的矛盾,引發了暴力騷亂。局勢最緊張的時期,每天早晨警方都要到波士頓的公立學校協助校車接送黑人學生。狙擊手分布在學校附近的屋頂上,隨時準備擊斃可能出現的暴力分子,學校的走廊也安裝了金屬探測器,防止學生攜帶武器。
波士頓因為種族歧視而臭名昭著,許多職棒聯盟的球員在合同裏都增加了特殊條款,規定他們有權拒絕被交易到波士頓,可想而知凱爾特人的黑人球員在那個年代處於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羅伯特·帕裏什經常毫無理由地被警察攔下盤查,“每次得到的回答總是相同的——他們接到報告說‘附近有可疑行為’。我猜可以解讀為,高速公路上有個黑皮膚的家夥正開著一輛好車。”K.C.瓊斯搬入富人區後,他的房產經紀人收到警告,要求他別再把房子賣給黑人。經曆幾次涉及自己家人的種族歧視事件後,和藹可親的M.L.卡爾被迫隨身攜帶一把注冊過的手槍,包括在比賽日前往或離開波士頓花園的路上,這種習慣直到他當上教練還依然保留。“我沒碰到必須開槍的時候,”卡爾說,“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必帶著它。”
麥克斯維爾有一次回到家鄉北卡羅來納,讓他感到委屈的是家人和朋友沒有一個人支持他效力的凱爾特人。“顯而易見,黑人們都不喜歡凱爾特人,”麥克斯維爾說,“他們認為凱爾特人太白人化了。”拉裏·伯德和“魔術師”的對決某種程度上也是兩個群體之間的角力,K.C.瓊斯說:“他們之間的故事顯然包含人種的元素,黑人還是白人對教練和球員來說並不重要,但對公眾這的確是個焦點,拉裏得到白人球迷的尊敬和擁護,黑人球迷則支持‘魔術師’。正因為如此,凱爾特人和湖人的比賽往往也包含這兩個群體之間的敵意。拉裏一直都不喜歡這一點,他不希望成為白人的希望,但他別無選擇。”
斯特恩敏銳地注意到NBA中的種族問題,他著手將NBA改造成體育圈中最多元化的聯盟之一,愛護黑人球員、教練和總經理,不懈地為有色人種謀求利益。隨著伯德和“魔術師”日漸高漲的人氣,NBA開始借助宣傳他們的機會來改變種族隔離的陋習,消解兩個群體間的對立情緒。
至少在籃球世界裏,黑人與白人之間的矛盾有所緩和,在洛杉磯的黑人區孩子們穿上伯德的33號球衣,老派黑人球迷讚美“大鳥”的勇氣,而白人球迷也開始為“魔術師”領銜的湖人呐喊助威。多年以後大衛·斯特恩在英國傳授經驗,他認為籃球是治療種族歧視的良藥。“本來NBA的球員全部是白人,但現在非洲裔占了大多數。”斯特恩說,“我們的發展道路並非一帆風順,但現在無論你來自哪裏,長相如何,都能參與其中。不管與籃球的發展有沒有關係,反正奧巴馬成了總統。”